任命书上写着命徐辞言六月初五日入职,正好和乾顺帝此前许他一月的假相合。
从收到任命的那一日开始,徐家日日都有上门送礼的人,就连林西柳那头,也有人拐着弯地走门路,想让她帮忙好言两声。
那些不该收的礼徐辞言一件也没收,金银玉器堆在他面前,晃得人头晕眼花,徐辞言眼皮都没眨,就让人退了回去。
远的不说,他的前任梁大人,区区一个五品官,一年收的银子比一地税贡都多,成为吏部案的第一个刀下亡魂,尸体至今还在喉官衙门里摆着呢。
对这些光明正大送上来的买命钱,徐辞言敬谢不敏。
距离上任还有几日,他索性收罗了吏部官吏的消息,闭门锁户地琢磨起来。
…………
五月二十五一早,徐出岫换上庄重的衣服,坐上轿子入宫去了。
太后乃乾顺帝的嫡母,为人随和,与皇帝间母子情分十分不错。
徐出岫到慈安宫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前,由一个宫妃模样的女眷侍奉着用膳。
“这就是徐家的姑娘?”看见她,太后轻轻地把碗一搁,抬眼看了过来。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等嬷嬷提醒,徐出岫恭敬地伏身行礼,太后打量她两眼,小姑娘还梳着少女的发鬓,尚未及笄,面容略有稚气。
她轻声开口,“抬脸让哀家瞧瞧。”
对上她眉心那一点朱砂痣的时候,太后一愣,她是理佛之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这般灵秀聪慧的小姑娘。
再一开口考校两句,徐出岫样样都答得妥帖,听闻徐家出身乡野,这姑娘第一次进宫,礼数妥当,举止落落大方,哪怕在京城的闺秀圈子里,也是不俗。
这么想着,太后的面色柔和下来,指了指一旁的小凳,“今日来得这般早,想来还没用膳。”
“这宫里的鸡丝菌粥煨得正好,还有那几盘点心,都是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你也坐下陪哀家一同用些。”
徐出岫心底划过一丝诧异,进宫前哥哥隐约地提点了她一句,小姑娘早做好面对太后疾风暴雨的准备了
谁曾想,现在一看,太后竟然挺温和的。
怕到宫里如厕不雅,徐出岫出门前只略微吃了块糕点垫肚子,当然,眼下太后要人陪着用膳,就是撑着也得吃。
那神色淡然的宫妃抬头譬她一眼,指挥着宫人加了个凳子,声音似江南流水一样的柔和婉转,“徐姑娘请。”
“多谢贵人。”徐出岫飞快地行礼,那宫妃见了,轻轻地回礼后便走向一旁几案,持起签轻拨香篆。
徐出岫坐下时,发间的掐丝并蒂海棠步摇微微一晃,隐在紫玉里的金线折出一道光彩,正好落在她持铜签的指尖。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不同凡响,举止端庄地舀了一勺鸡丝菌粥,菌丝鲜香,肉丝滑嫩,配着浓浓的米香,徐出岫止不住眼前一亮。
“还不错吧,”太后略有些高兴地开口,“还有那道萼绿乳酪饼也尝尝,端淑往日在哀家宫里用膳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
萼绿就是茉莉鲜花,这是道地地道道的江南点心,甜而不腻,香气清幽,徐出岫也很是喜欢。
看着她柳眉微弯,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太后心情大好,也忍不住让人又给盛了一碗粥,慢慢地喝着。
伴随着压灰的沙沙声,一时间,慈安宫内气氛和睦。
就在这时,有宫女脚步飞快地从殿外进来,跪倒在地,“娘娘,六皇子来给您请安了,眼下正在外头呢。”
太后持勺的手一顿,面色瞬间冷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