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后知后觉,既不是为了子母蛊,那又有何事会让他们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地从南疆一路跋涉到中原,连他们从前最为在意的蛊虫都丝毫不见踪影。
小春花本在蹲在院子当中,捡着地上的石子玩,听到我的话却骤然站起了身,将手中的石头朝我们的方向掷来,我面色一变,刚准备躲闪,那石头却落入了我面前的茶杯之中,霎时滚烫的茶水四溅,将我的衣襟打得湿透。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我跟前,双手叉腰瞪着我,“你装什么乌龟王八大头蒜呢?”
我没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却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我先前只当她还在为我们突然离去而生气,现在看样子恐怕不仅仅是为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冯老头和小春花都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看向薛流风的位置,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薛流风对上我的眼神,终于开口解释道:“秋成英已经彻底疯了,他不仅对各种武林势力出手,现在已经连平民都不放过了。”
“怎么会这样?”
我失声道。
“首当其冲的便是南疆的平民们,他们大多没有武艺傍身,对这外来的祸首毫无抵抗之力,那姓秋的魔头现在在南疆肆意妄为,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管你是平民还是侠客,只要反抗于他的人,统统都会被残忍杀害,南疆如今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他了。”
冯老头嘶哑着嗓,徐徐陈述着,他语气平静,我却在他波澜不惊的言语之中看到了一片血海。
“我见过的,那群人我见过的。你们就是跟那群人走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喊你‘少主’,”小春花眼睛也有些红,“我早该听臭老头的话,将你们扔得远远的,让你们曝尸荒野,不然也不至于将这群魔头引来,害了大家。”
我彻底愣住了。
小春花低下了头,紧紧捏住衣袖,抬起手背不住地擦拭着眼睛,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尘土之中,又被飞荡着的灰土覆盖,周而复始,而我只能看见她死死咬住而变得煞白的唇。
他们是逃命逃过来的,我不敢想象那个曾经如桃花源一般美好的地方都遭遇了些什么,让小春花如此自责,她不仅仅是在对我生气,她在气她自己,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救了不该救的人,才招致了这些灾祸。
我不知道冯老头或者薛流风有没有告诉她,这些事并不会因为她救不救我们而发生任何改变,也许说过了,但小春花并不相信,我要用这些理由来开解她吗?
说这些事与我无关?说就算我们没有相遇,我父亲那种人依旧会做出这些事,无辜者仍旧逃不了这些灾祸?
可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是我的错,”我蹲下身,扶着她的肩膀,“但不是你的错。”
她一把挥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去,一眨眼便跑没影了。
我望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久久无言。
肩上传来温柔的触感,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薛流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
“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她自己缓缓就好了。”
“可是她……”
“别管那臭丫头,”冯老头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哼了一声,“又不是没跟她解释过,自己死脑筋听不进去,尽钻牛角尖,随她去!”
我勉强笑笑,并没有释怀。
“行了,也不知道你们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心思,”冯老头弹了一下茶杯,茶杯倒在桌上打了个转,一滴水也没漏出来,嫌弃道:“还愣着作甚么,再给我添点!”
薛流风面带无奈,却还是依言去取茶水。
我稍稍平复了心情,看向冯老头,“前辈,说来我竟忘了问,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其实我是先听到了子母蛊的消息,和子母蛊有干系的人,除了你们还有谁?再说了,你们回到中原也闹了不少事,稍稍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了,倒也不费功夫。”
听老冯又提到子母蛊,我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将事情始末向他全盘托出,好歹也算给他这个子母蛊真正的主人一个交代,但冯老头像是猜到了我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了我的话头。
“你既然不想在他面前跟我提子母蛊,就不要为难自己,活像我是个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逼迫于你似的,左右以后有的是时间,你寻个他不在的时候跟我说说就行了,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