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以薛流风的名义给谢家递了不少消息,但那些消息基本都是关于薛家蒙冤真相之事,关于父亲的意图和安排,我虽然隐隐都有猜测,但确确实实是不知情的,更不用说什么私下告知谢家。
谢行环视了周围一圈,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歉疚:“先前我担心知道的人太多容易打草惊蛇,因而没有提前向各位言明,让大家受惊了,我在这给各位道个不是。”
“谢当家说的哪里话,大家都能理解的。”
“是啊是啊,若不是您,我们都不知道还要被这人蒙骗多久!”
待宽慰之话唱罢,谢行继续道:“正如秋贤侄所言,我们道貌岸然的秋庄主多年来为了铲除魔教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也因此得到了如今的地位。可谁曾想,魔教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本人呢?”
谢行犹嫌不够,继续添油加柴,“这么多年了,他为了血煞大阵,不知戕害了多少武林中的年轻豪杰,多少门派势力遭遇了他的毒手!”
“昔年薛兄尚在之时,青云庄之势正盛,甚至隐隐有压制秋原山庄一头,他秋成英表面上和薛青城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是嫉恨不已,因而才谋划了一场戏,将所有脏水都泼到薛青城的头上,薛家上下几百口人皆死于非命,死后还背负着长久的骂名,不得善终。”
“若不是秋贤侄大公无私,大义灭亲,愿意主动告诉我这些,大概我至今也仍是被蒙在鼓里。”
我想反驳道我没说,但看着周围人群情激奋的眼神,我又将话咽了下去。
“谢某不敢独自居功,因而在此将前因后果告知于各位,还望贤侄不要介意。”
谢行笑容满面地将我看着,但那笑意如何都到不了眼底。
片刻,父亲淡淡开口:“小儿生性顽劣,因着我与他母亲的事这么多年都心怀怨气,生气之下随口胡诌几句话谢贤弟就信了,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是不是随口胡诌你心中最是清楚,”谢行转头就将话头递给了我,“秋贤侄,现在大家都在此处,你尽管地说实话,不必担心你父亲再做什么。”
父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也牢牢盯住我,我知道那之中并没有类似失望的情绪,更多的是猜疑和探究,但还是看得我动弹不得。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却完全无法开口。
说,我能说什么?
谢行说的大多都是事实,我虽不知他是从何得知的,但绝对不是我告诉他的。虽然表面上他的态度对我颇为和善,但他话里话外都将我架了起来。
若我说不是,那便是谢行说谎,父亲有了翻身的机会,并且难保谢行还有后手,更何况,我也不愿意说这么违心的话。
若我说是,那我便坐实了谢行所说的话,更重要的是表明谢行所知的一切都是我告知于他的,可他话中漏洞颇多,他只说是我告诉他真相,却没说明我是何时或者如何得知父亲真面目的,旁人只会当作我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早已知情,但这么久以来我对此都是缄口不言,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作恶却什么也不说,在世人眼里,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一时之间,我进退两难。
我的犹疑让四周的质疑声又起,父亲的嘴角勾着微不可见的得意,他这种料定我不敢忤逆他的神情一下子刺痛了我。
我脑中一热,张口就准备定下父亲的罪责,就在此时,一道清亮如鸟啼的声音划开夜空,惊醒了我的思绪。
“何必让他来说,倒不如让我来说道说道,我正想找这个魔头算账呢!”
我听着这让我熟悉不已的声线,震惊地望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