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诊完脉,意?外于今日的脉象变化,以为是昨日的诊治产生?效果,喜上眉梢。
庆王更是精神大振,眼里蓄起精光。王瞿被那?余光一瞄,背脊发冷,耳里回响着府医说的话,人更如坐针毡,面庞渐渐惨白。
“太、太好了,孩儿就知道父王吉人天相,必然不会有事。书?房里还?积压着不少公务,父王先将养着,待孩儿忙完以后,再来探望。”
王瞿心神不定,挤出?些?笑容说完后,匆匆告辞。
孟氏一颗心亦是七上八下,讪讪道:“王爷,您可渴了?妾身为您沏盏茶来。”
“都?退下,别?来烦孤。”
庆王语气里的厌烦不加掩饰,他平日里本就不怒自威,府里没有人是不惧怕他的,这一句话放完,重锤似的,猛敲在孟氏心头,她身躯微颤,诺诺地走了。
赵有福五味杂陈,迎上来:“王爷。”
“给孤倒茶。”
庆王吩咐。
赵有福心酸,倒来热茶,扶着庆王喝下。
庆王靠在床头,喝完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屋,回顾醒来后发生?的这一切,满心悲怆。
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王府里便像天塌地陷一般,面目全非。先是枕边人联合外贼来向他下蛊,后是东窗事发以后他们自相残杀,彻底决裂。接下来,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儿子也开始利欲熏心,为保全一个?世子之位,恨不能他尽快去死……发妻、骨肉,以及先前伏在床头的那?一位知心人,熟悉的皮囊底下,藏着的俱是一颗无情?无义的心。
庆王悲愤交集,唤来赵有福,疲惫道:“孤是不是错了?”
赵有福侍奉他几十年,主仆二人,已然心有灵犀。眼见庆王如此,赵有福如何不痛:“王爷莫要多想,眼下养好身子,方是要事!”
庆王苦笑,心有不甘:“瞿儿心狠是好事,可对待孤,他也能这般决绝,委实令人痛心。”
赵有福知道他必然会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平心而论,他心里也是气愤的,可是当务之急,是要先顾及庆王的身体,莫让他再气急攻心。他劝慰道:“王爷,世子也是无心之言。危夫人下蛊害您,以您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世子放弃兵权,向九殿下投降,世子如何能应?他毕竟年轻了些?,不知周旋,往后还?要您多加教导,方能成器。”
庆王如鲠在喉,想起王瞿走前那?副惶恐不安的神色,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拔走吗?这种罔顾人伦的畜生?,的确不配做他的继承人,可是废掉后呢?他病情?尚未痊愈,外面腥风血雨,府里剩下的那?些?儿子、女?儿更为年幼稚嫩,根本不足以抵御风雨。
罢,再如何,也是自己?的骨肉,人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自己?扶持上来的。像赵有福说的那?样,或许是太年轻了,一时?糊涂,往后调教一下,应能有转圜的余地。
庆王一声悲叹,放下杀心。
不久后,侍女?进来送汤药,是府医走前开的那?一剂解毒补体的药。赵有福端过来,伺候着庆王服下。刚喝完两口,庆王突然变色,嘴里呕出?淤血。
“王……王爷?!”
赵有福大惊,放下汤药,召唤府医来看,以为是庆王体内的蛊毒再次发作。
庆王倒在床头,这一次,吐完血后,也不再抽搐,脖颈一歪,彻底不再动弹。
“王爷?!”
赵有福心惊胆裂,扑上前一看,庆王两眼翻白,嘴唇乌紫。他伸手一探鼻息,悲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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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瞿坐在书?房里,额头蒙着一层冷汗,拳头紧紧收着,贴在两侧大腿上。外面传来惊慌的叫声,有人奔进书?房里来,哭道:“世子,王爷他……蛊毒发作,人没了!”
房里的扈从皆是沉默,王瞿坐在桌案后,全身剧烈发抖,掩面痛哭,哽咽不止,胸口撕裂一样地剧痛,乃是弑父的罪恶在提刀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