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上)
在回阳朔的高铁上,外面不知道何时落了雨,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列车停留在阳朔,广播提醒我到站了。
我背着包出了站,然后我爸接我直接去了阳朔的殡仪馆。阿途的遗体,还在殡仪馆里放着。上午十一点,我们在殡仪馆和阿途作了简单地告别仪式,遗体整容师为阿途入殓,然后没过多久,殡仪馆将装着阿途的骨灰盒交给他的家人,阿途妈妈抱着他的骨灰盒俨然哭成了泪人,脚都已经站不住了,腿一直向着地面瘫软,需要人扶着她才勉强不倒地。
因为接下来要举行葬礼的缘故,我和我爸作为家族里的人需要帮忙,所以我们回了南山的家里。
这晚我和我爸还有奶奶坐在一起吃晚饭,奶奶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饭怎么也吃不下去:“好好的一个孩子,说走就走了,他奶奶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我爸听着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国强夫妇两个也难受死了。”只有我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晚饭结束,我爸敲响我房间的门,他走了进来,说:“你明天上午就不要去帮忙了。”
“怎么了?”我问。
“你王斌叔上午来,桦森能不跟着来?”
“他来我就不能去了?”
“省的让人说闲话。”
“他们说的还少?”
我爸被我呛的妥协了,他叹了口气:“行,随你。”
当年我和王桦森的事情,王桦森的妈妈来了南山,她希望我奶奶能劝劝我,但其实她找过我之后我就已经放手了,我一直都不是那种纠缠的人。大概隔墙有耳,关于我和王桦森的事情慢慢在镇上也传开了。那时候,即使我回南山,他们表面上不说啥,背地里会骂我心里有病才会喜欢男人,像继母一样说我是个变态。
奶奶当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她那时拉着我要带我去看病,我和她说我没有病,她就拉着我的手一直哭一直哭。
我奶奶在小镇上也算是有威望的人,所以没人敢在她面前说道我的不是,如果说了,那人恐怕得被我奶奶泼大粪。
曾经有人问阿途,问他:“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男的,屁眼儿不好好拉屎整那出,想想都恶心。这不就是心理变态嘛。”
阿途念他是长辈,才没把他打残废。
这事是我奶奶和我说的,说那人说完,阿途二话没说直接抡着板凳朝那人砸了过去,砸的人家头破血流的,后来又连踹人家好几脚,他指着人说:“你他妈再哔哔信不信我把你几把剁了?”后来被人拉开才没继续打下去。阿途就是这样,在我不再回南山的那些年,用暴力捍卫我的尊严,容不得别人说我半句不是。
后来我打电话和他说不要这样,电话那边的他摇摇头:“他们这些人,不需要讲道理,你和他们讲不通的,只有打。”
我笑了,他却说:“我知道你已经够难的了。”
“你不觉得我有病吗?”我问他。
“去你妈的。”
他,就是这样的阿途。
次日,在阿途的葬礼上,我并没有看见王桦森。
小镇上的葬礼,流水席上多是说说笑笑的人,家族里帮忙的人也扯着小脸让大家吃好喝好。我头戴白色的纺布系成的帽子,腰间也围着白色长绫,手中端着大大的盘子,给每一桌传菜。我偶尔会听见关于我的窃窃私语,不过那些都不足为重。
王桦森好像并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