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朗明沉闷地回答,“跟工友借的。”
夜阿婆有些羡慕地看了两眼,小声说:“人家愿意借给你,心地是好的,我们也要还一点人情,有借有还才好。”
他们家是没有单车的,只有一辆不知道几手的三轮车作为交通工具。三轮车蹬起来特别费劲,还经常容易掉链子,被夜朗明淘汰下来以后就一直是夜阿婆骑着。眼下看到儿子骑单车,她又萌生出了攒钱给他买辆新车的想法。
夜朗明选了一棵树下停好车,从车斗里拿出一条锁链锁好,才皱着眉头回他妈的话,“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光在哪里?”
夜阿婆指着帐篷,“小光他,在里面……
”见夜朗明急匆匆地就要走过去,
她
又一把拉住他胳膊,“听我说,小光的情况,他、他有点——”
不等她话说完,夜朗明已经掠过她,冲进了帐篷里。他很着急,连多看几眼门外的警察都顾不上。
夜光身上的白布被重新盖上了,走进帐篷,夜朗明的脚步反而慢下来,轻得像怕惊扰台上的小人。
“小光…”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手碰到白布的时候,那股凉意让他硬
朗的身子都晃了两下。
他缓缓将白布拉下,当那张熟悉的白到发青的脸露出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低低的、类似野兽低咽的声音。
不忍再看,他通红着眼把布重新盖回去。离开帐篷前,他轻轻地拍拍夜光,声音嘶哑,“小光你别怕,爸爸一定找到伤害你的人,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帐篷帘边,陆听安将他痛苦的表情尽收眼底。
夜阿婆也心碎,语气中多了几分怨怼,“我就说了,凶手绝不可能是朗明,他那么疼小光,这种事就是在挖他的心呐!”
顾应州和陆听安两人没有接话,只是心里都有了一点不确定。
难道真跟他们一家没关系?还是得等找到陈禾宜以后再说。
……
再从帐篷里面出来,夜朗明比刚才更加沉默了。他身上就像笼罩了一层阴影,阴云密布的,也不说话,越过人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着。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最便宜的那种,一包只要几块钱。这盒烟不知道已经揣了多久了,拿出来时皱巴巴的,他的手还在颤,打火机摁了好几下都没能打着火。
这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像一座沉默的山,悄无声息地枯坐一会后,终于控制不住心里的痛苦,将衔在口中的那根烟拧碎丢在了地上。
他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困兽般将拳头砸进沙里,使
(buduxs)?()劲、却又无力。
沙子底下还有尖锐的石块,
他的指骨敲在石头尖上,
擦破皮渗出来的血很快沾上沙。
夜阿婆心疼地不行,过去母鸡护小鸡似的把人抱在瘦削的怀里。
“阿sir,你们就放过我们一家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家都要毁了!”
夜朗明这会却退出她母亲怀抱,把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推开后,郑重其事地看向顾应州。
“阿sir,求你们,一定要找出杀害小光的真凶。这孩子他才这么小,他不应该躺在这里的……”说到后面,他痛苦地哽咽,用手去擦时,血痕和沙子糊了满脸,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