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等的人终于来了,顾清嘉望向入口,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凤眸清润,神姿高彻,一袭白衣,湛然若神,金风鼓荡衣袖,望之如仙鹤振翅而来。
“裴阁老到了!”
周遭传来一阵低呼。
午后明净的天光落在他肩头,裴玄衍沿着青石板路从容不迫地行至主位,分坐各处的文人墨士起身行礼如仪。
“诸位就座吧。”
冷如玉磬的声音传至耳畔,顾清嘉打量了一番这位历经两朝、势倾朝野的权臣,不愧是书中浓墨重彩的人物,风采不同凡俗。
诗会正式开始,她施施然起身,准备找一个有利位置,吸引裴玄衍的注意。
若无意外,他应当已经看到了那篇文章。鱼饵直勾勾杵在他眼前,不怕他不咬钩。
水榭风亭,清流掩映,顾清嘉穿过回廊,行经一个亭子时,亭内有人在下棋。
亭中数人见她走近,明知她勾结阉党、风评欠佳,还是被她的风姿所摄,一时间忘了横眉冷对,尽皆愣怔当场。
顾清嘉眸光在棋局上略作停留,收回,脚步不停。
众人望着她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怅惘。
有人趁周遭无人注意,偷偷打翻了棋盘。
棋子碎琼般散落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众人意识到了什么,眼眸微亮,果然下一瞬便听见打翻棋盘的那人略显急切地开口。
“世子请留步。素日听闻世子是棋中圣手,有过目不忘之能。我斗胆请世子拨冗,助我们恢复这局棋。”
顾清嘉闻言转身,估摸了一下距离,发现此地距裴玄衍颇近,四周也无障碍遮挡,着实是一块“风水宝地”,便颔首应允,走向棋桌。
坐着对弈的人连忙起身让出座位,随观棋的人一同去捡地上的棋子,用帕子细细擦过,才放回棋盒。
顾清嘉从棋盒中捻起一枚棋子,日光斜映下,手指白得快要与汉白玉棋子融为一体。
不远处,裴玄衍视线随意扫过,将这一幕一览无余,凭亭中数人的神情举止,对场中内情洞若观火。
诗会上不乏引人趋赴者,可让人宁愿掀翻棋盘也要挽留的,倒也少见。
他并未放在心上,淡淡收回视线。
他身旁的人注意到他目光的短暂停留,道:“着实稀奇,棋盘前那个绯衣玉带的郎君,便是传闻中投靠阉党的武安侯世子顾清嘉。怎么那些人非但不避讳,反倒簇拥着他。”
“原来是他。”裴玄衍眸光泛起波澜,对身后的属下道,“去把顾世子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