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昭明的头低得很低,半晌无语,再抬头之时,眼中已然满是燃烧的怒意,他忽地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然是那户部尚书!一定是他!。。。。。。他本就与清流一党沆瀣一气,又是孔鹤臣的至交,我叔父从来不参与党争,这一次定然是因为我叔父碍了他们的眼了,找了萧元彻寻求帮助,让他们误以为我叔父是萧元彻一党,所以他们才联合起来,置我叔父与死地的!一定是这样!”
苏凌却并未说话,只是拿起酒卮,缓缓地抿着里面的酒,淡淡的看着欧阳昭明。
却见欧阳昭明浑身颤抖,胸口一起一伏,圆睁的二目之中,布满了仇恨的血丝。
半晌,他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苏凌这才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有的时候,看问题不能主观臆断,亦不可意气用事。。。。。。昭明兄,我想问问你,第一。。。。。。你真的相信丁士桢,他是清白的、无辜的且不知情的么?第二。。。。。。你觉得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害了你叔父,就仅仅是因为他们怀疑你叔父投靠了萧元彻么?”
“我。。。。。。”欧阳昭明一愣,半晌方低头,声音低沉道:“无论如何,我不相信丁大人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我出了幽廷之后,是他一直接济我,关心我,待我跟别人不同。。。。。。他怎么是谋害我叔父的凶手呢?”
欧阳昭明顿了顿,又道:“至于第二个问题。。。。。。除了他们怀疑我叔父投靠了萧元彻,才害了他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能让他们对我这个从来不争不抢,老实本分的叔父,痛下杀手呢?。。。。。。非舍兄,欧阳愚钝,实在想不出来啊!”
苏凌点了点头,淡淡道:“想不出来,那便不想了,等你足够冷静的时候,再静下心来,好好的考虑考虑我说的这些话吧,当然,我说的这些,也不过是我个人猜测而已,对不对的。。。。。。还需要验证,另外,我或许多多少少的能够想到,为什么清流、禁卫、户部,至少三方都要置你叔父于死地的原因,不过,在我没有完全查证之前,我也不会明说的。。。。。。”
欧阳昭明先是点了点头,忽地似意识到了什么,愕然抬头,看向苏凌,声音也颤抖起来道:“查证?非舍兄你说你要查证?怎么查证?莫不是你要查户部?。。。。。。哪里可不是平头百姓有资格查的。。。。。。除非。。。。。。。除非你是。。。。。。”
欧阳昭明话到嘴边,却不敢往下说,然而眼睛却仍旧牢牢地盯着苏凌。
苏凌一脸的风轻云淡,哈哈一笑道:“除非我是什么?昭明兄,既然选择与我坦诚相见,那便有话直说吧!”
“除非你根本就不是平头百姓,你也不是张非舍!而是。。。。。。黜置使大人,苏凌!”欧阳昭明看向苏凌的眼神更加的震惊起来。
苏凌先是哈哈一笑,随即淡淡的看着欧阳昭明许久,忽地一摆手道:“昭明兄啊,昭明兄,你还是不要瞎猜得好,有这样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为你叔父翻案得好,我是黜置使大人?哈哈哈,若真的是这样,那倒容易了,我直接去户部查就是了,何必在这里与你猜来猜去的呢?”
“额?这。。。。。。难道是我猜错了。。。。。。你真的不是苏凌苏黜置使?。。。。。。”欧阳昭明仍旧半信半疑道。
“黜置使大人,的确到了京都龙台,这是京都百姓都知道到的事情,但是苏大人身体不适,感染了风寒这件事,龙台百姓也都知道,昭明兄,难道你不知道么?若我真的是黜置使大人,我还会在这里与你对饮吃酒么。。。。。。”苏凌淡笑道。
其实苏凌心中已然很惊讶这欧阳昭明的眼光了,凭着苏凌这几句话,欧阳昭明竟然能想到他真实的身份,实在是心思缜密。
有那么一瞬间,苏凌的确想承认了自己就是黜置使苏凌,但苏凌转念一想,欧阳昭明所言的一切,都是他一人之词,真假虚实,自己虽然大体上可以判断出来。
但是苏凌也清楚,自己面对的对手,到底有多么狡猾,这个欧阳昭明,在自己没有查证他的身份之前,定然是不能透漏自己的身份给他,以免这欧阳昭明到头来,真的就是自己的对手放出的烟雾弹。。。。。。
欧阳昭明想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道:“唉,也罢。。。。。。欧阳倒是真的希望你就是苏黜置使啊,这样我欧阳家也就。。。。。。不过,说的也是,堂堂天子和丞相双封的黜置使大人,怎么会单独与我这个贱籍之人谈话,还请我吃饭吃酒呢。。。。。。呵呵呵!”
欧阳昭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不过,欧阳还是多谢非舍兄这一番分析,令我思路大开。。。。。。”
说着,他站起身来,郑重饿地朝着苏凌一拜,苏凌赶紧用双手相搀道:“昭明兄言重了,我帮你,完全是因为,咱们都是读书人,也都喜欢诗词。。。。。。算作是爱好相同吧。。。。。。”
欧阳昭明点了点头,又正色道:“不过,欧阳还是要劝一劝非舍兄的,你为我帮忙,我自然感激不尽,可是兄话里话外,都是要去查证户部。。。。。。那户部岂能是好查证的,弄不好被抓了去,有可能要掉脑袋的!”
苏凌心中暗忖,这欧阳昭明虽然急于洗刷冤屈,但对自己的确是一片关心,并没有因为他的事情,而让自己以身犯险,还出言劝阻自己,却是个真诚的人。
那欧阳昭明又道:“不过,为了我的事情,非舍兄都不怕以身犯险,我又有什么怕的!若真的去查户部,昭明愿与兄通往,生死与共!”
苏凌闻言,哈哈大笑,举起酒卮道:“得了。。。。。。我可还没有不自量力到这种地步,去惹户部?到最后什么查不出来,保不齐咱俩的脑袋都得混丢喽,行了,吃酒,吃酒!”
两人又同饮了一卮酒,欧阳昭明这才又道:“非舍兄既然不是去查户部,那哪里还有线索呢?。。。。。。”
苏凌一笑道:“除了户部,自然还有一个地方,有线索。。。。。。便是原来的欧阳家宅啊。。。。。。但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换了另外的人居住么?”
欧阳昭明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道:“非舍兄好心思,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叔父那旧家宅,并未有旁人居住,最开始头两年,因为欧阳一家被抄,家宅自然充公了,龙台令拍了些押差在那里巡逻看守,现在时过境迁,早已无人看守,又因为叔父一家家破人亡,这旧宅被京都百姓视为凶宅,无人敢买来居住,所以,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处荒宅,前些日子,我曾经偷偷地去旧宅那里看过,门前冷落,大门紧锁。。。。。。凄凉破败。。。。。。”
欧阳昭明说到这里,神情一片的凄然。
“我本想着,想办法进去看一看,可是无奈,大门和角门皆落锁,门上还有刑部的封批,院墙又高,我根本翻不过去,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