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汐不情愿地蹭进屋来,然后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随便从外面捡小动物回来?!你看看你这屋子,里里外外全都是些兽毛禽羽,搞得像个兽栏鸡舍,猴戏班子一样!咱们古剑门虽只师徒三人,好歹也是正经的修仙门派,哪有这么不成体统的……你非但不听话,如今甚至捡了个大活人回来!还是个陌生男人!你……又想领罚了是不是?!”
“呜……对不起……”
哀鸣声中,只见屋外倏地窜进几道小小黑影,聚到郑灵汐脚下,却是两只松鼠、一只麻雀和一头小野猪……全是被郑灵汐自野外捡回来的,小家伙们不约而同地挡在郑灵汐身前,一边颤颤发抖,一边向朱樱坚定地投去可怜巴巴的水灵眼神。
郑灵汐得了这些亲友的鼓励,顿时定下心神,坚强地辩解道:“师姐,这孩子当时真的好可怜……”
朱樱闻言却勃然大怒:“可怜?每次都是好可怜,好可怜……咱们古剑门连下个月的朱砂符纸都没着落了,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面对师姐的怒火,郑灵汐宛如置身惊涛骇浪,浑身抖如筛糠,仿佛魂魄都要散掉……而脚下的一众鸟兽更是字面意义的鸟兽散,毫无同生共死的义气……不多时,屋外林间便传来鸟雀相继惊起、野兽竞相惶走的阵阵异响。
而见此情形,朱樱更是气得不由暗暗咬牙。
老人不由叹息一声:“樱儿,也不要太苛责灵汐了,她天性纯然,有副澄净悲悯心。如今这世道,咱们修仙之人,能保有这份悲悯同理之心,其实相当可贵。”
朱樱哼了一声,说道:“师父,灵汐师妹天性纯然,不通人情事故,所以才更需要咱们严加管教,你却总喜欢惯着她……需知教不严,师之惰!”
“说的也是。”老人苦笑,“的确是为师无能,才让古剑门如此清苦,也委屈你们两姐妹……”
“师父!”朱樱顿时打断,“你明知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从来没觉得委屈过!我和灵汐都是无名遗孤,若不是师父收留,早就曝骨荒野!师父不单救我们性命,养育我们长大,更传我们上乘仙法……”
老人无奈摇头:“可万万谈不上什么上乘仙法。你们的成就实是拜你们自身资质所赐,我教授的,不过是些不成体面的野狐禅罢了……”
“……就算野狐禅又如何呢?在这边荒邛州,似我和灵汐师妹这般流着荒血的荒人,就是想求一句入门吐纳的口诀都千难万难!而师父堂堂元婴真人,便是在名冠天下的清州也有一席之地,却日复一日为我们二人量身推衍功法……”
老人又是摇头:“我当年重伤损及道基,早没了真人神通,如今虽有元婴的门面,却无元婴之实,不过是一介残缺废人……”
朱樱急道:“就算伤及道基,师父也远远胜过那些庸人千倍万倍!”
老人叹道:“樱儿,你只是从小被我收养,对我这糟老头有所偏爱,实不知外界天高地厚……”
“古白你给我闭嘴!”
朱樱被抬杠抬得火冒三丈,一声怒吼,直震得整间树屋都瑟瑟发抖。
堂堂元婴真人古白不由就被吼得绷直了身子,再不敢乱说话……而正在此时,余光见到那昏睡的少年郎眼珠微微抖动,似是苏醒在即。
古白如蒙大赦,忙道:“樱儿,这少年醒了。”
朱樱冷哼一声,放过了师父,转而用严厉的目光审视着悠悠醒转的少年乌名。
倒要看看这个分明满嘴胡话的少年,到底藏着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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