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欣怡冷冷一笑:“厉主任这话说得轻巧——死了人、‘处理得好’,就能说明我们工作到位了?”常务副县长常海江接过话头:“郝书记,安全生产这摊子确实难抓。工业和农业不一样,农业顶多跟土坷垃打交道,哪会有安全隐患?可工业不同,就咱县目前的工业底子,基本还停留在粗放经营、低层次运作阶段,很多设备都老化了。不少私营工厂就这生产条件,部门总不能天天盯着吧?出了问题解决问题就行,没必要把事故说得有多严重。”
郑来全清了清嗓子:“郝书记,绥阳县从前是工业大县,但足足二十年,工业一直走下坡路。最近一两年新上的企业,大多还是沿袭老传统——因陋就简,用最小成本换最大效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建设工业园区才是治本之策,把企业整体迁进去,统一优化环境、保障安全。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现在出了几起事故,肯定有问题,但也得就事论事,根据实际情况特殊处理。”
坐在一旁记录的富煤都猛地一怔。
郑来全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竟让郝欣怡一时语塞。
他看向郝欣怡,只见她虽被怼得短暂沉默,却早有准备:“这么说,我们县就只能无所作为?行啊,那就把这事如实汇报给正在考察的蒋秘书长,由他直接报给省里。
到时候,县里相关部门领导、包括我们这些县领导,都等着被处理吧。郑县长,你是这个意思吗?我们不主动解决,就把问题上交?”
郑来全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这事真让省里插手,处分下来自然没郝心怡的责任——她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不主抓具体工作。但他这个县长、常海江这个副县长,还有手下一众干部,绝对脱不了干系。“郝书记,该处分的要处分,该处理的要处理。”郑来全赔笑,“但咱们开会还是得想办法,比如通报批评、罚款……”
郝欣怡淡淡一笑:“除了通报罚款,别忘了我们还有关停手段。别为了那点税收放任企业胡来。我提议成立调查小组,组长由常海江常务副县长担任,副组长由李局长、厉主任、程春江主任、唐大明主任和富煤都同志组成,
必须彻查清楚,给省考察组尤其是蒋秘书长一个交代。
时间不早了,散会吧——希望各位领导回去好好想想,出了这么大事,谁也别想安稳睡觉。”
她做了个送客手势,众人陆续离开。
富煤都绕到外面又折返,带点恭维道:“郝书记,您今天表现真是太漂亮了。”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说话,急得一身汗。”
郝欣怡话音未落,富煤都就看到她嫩脸上浮着细密汗珠。他上前帮她脱外套,目光不经意间触到她胸前隆起的轮廓,她立刻伸手护住,警惕道:“离远点,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她快步走进里间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已恢复从容:“你提的建议太关键了,这次会议开得及时。一来向蒋秘书长表明态度,二来也要让大家知道我不是只会观望的人。”
富煤都往前半步,低声道:“就该这样,逐步掌控局面。”
“时候不早了,你先走吧。”
郝欣怡瞥了眼门口,“太晚被人看见,咱们还是要避避嫌。”
富煤都点点头,转身推门出去。
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富煤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锻造厂的总经理唐小慧。
唐小慧语调里有些发哑,显然被目前的形势给吓着了。
她有些央求地说:“煤都哥,我就在你们绥阳大厦的前面,我已经连续两个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能这么不搭理我呀!煤都哥,我求你,我就想跟你见一面。”
富煤都就知道,刚才开的会早已经传了过去,但他现在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给唐家和万家这两个绥阳县有名的企业老板和他的家族成员一个压力,看这些人到底会做些什么样的反应。
他叹了口气,说:“我都要睡觉了,这个时候你打这电话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