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雾朱泪催断肠
法念正与程允仲死斗,萧尽与程柏渊互拼刀法却渐露不敌之势。
程柏渊内劲绵长,刀法根基扎实,一时虽让萧尽占了风头,可久战之下此消彼长,反而越战越勇。萧尽先前那几招出其不意的招式或划眼削鼻,或撩阴踢裆,均被他十分险要地躲了过去,心中直呼可惜。他与程柏渊虽无仇怨,但伯侄三人寻仇而来,将他与法凝视作一伙,正是不死不休。那一把灌注内力的铁蒺藜撒进车内,若不是萧尽有所防备,早被扎成马蜂窝,因而心里怪他下手狠毒不分青红皂白。
二人正死战,萧尽忽然胸口一紧窒闷难当,步伐乱了。程柏渊如何肯放过这机会,立刻起手一刀朝他头顶砍去,似要将他生生一劈两半。
萧尽抬手架挡,程柏渊的刀刃正砸在他刀身上,两刀相交一声巨响,萧尽手臂酸麻,断刀险些脱手。程柏渊乘胜追击,又一刀砍去,胜券在握,挥刀隐隐有雷霆威势。
千钧一发之际,萧尽听身后骡车中传来一声轻响,不知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旁,正想低头看,却闻异香扑鼻,周身扬起一片殷红似血的红雾。
这雾如此古怪,萧尽固然立刻闭气凝神,程柏渊更忌惮宁家毒药厉害,也屏住呼吸往后退避。谁知这雾风吹不动,雨浇不息,袅袅不散,将马车与一干人等全都笼罩在内。程柏渊先是听到拉车的骡子高声哀鸣,不过片刻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接着是功力最弱的侄儿程允来喊道:“二伯,二伯,我喘不上气啦。”
程柏渊放声呼道:“小贼,你果然和你禽兽不如的爹娘一样恶毒,打不过就用这等下流手段,今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杀你除害。”
他话虽说得狠绝,可眼前一片浓浓红雾,半点人影也瞧不见,如何能找到法凝身在何处,因此举刀胡乱劈砍。
萧尽坐在地上闭了会儿气,感觉窒息难耐,忽听耳边法凝的声音说道:“张嘴。”
他便听话张开嘴,法凝将一枚药丸塞进来。那药丸有些苦味,化在嘴里又慢慢生出些许甜意,一服下去四周红雾的异香便不觉刺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他心知法凝给他服的解药,料他有制敌的计策,于是安心打坐琢磨起自己内力滞碍的缘故。
法凝站在他身旁,对程柏渊道:“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娘禽兽不如,何不把他们所作所为说出来给我听听,到底如何禽兽。”
程柏渊气喘不止、声音嘶哑,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提着口气道:“当年你爹娘逢遭仇家上门寻仇,我大哥三弟听闻此事带了人手前来相助,谁知你那两个禽兽不如的爹娘下毒害死他们。我大哥因知是强敌,故而带去的全是武功高强的弟子,可恨程家无缘无故折损十几位高手,以致青黄不接,无以为继。我问你有没有这事?我大哥程恩甫、三弟程定显是不是死在你家中?”
法凝听完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事,那时我虽小,但也记事了,有两个自称姓程的人带了十几个手下来助阵。宁家大敌当前,误伤在所难免。”
程柏渊气得连连咳嗽,胸口一痛,咳出鲜血。他两个侄儿内力远不如他,此时只能一味喘气呻吟,连话也说不出。
程柏渊咳了几声又道:“我大哥光明磊落,自报家门,哪有什么误伤,分明是你爹娘为困仇家不分敌我下毒害他们。我今日,我今日……”说到后来也是连气都接不上。
法凝道:“你来寻仇,是哪里得的消息?”
程柏渊坐在地上只顾咳嗽,不能说话。
法凝道:“不说无妨,但你既有杀我之意,便不能放你生路,你的两个侄儿武功差劲,留着亦是祸患,不如跟你一同去见他们的爹吧。”
他话音刚落,听那边法念提掌而击,啪啪两声,不知打在哪里,程家两兄弟再没了声音。
程柏渊焦急万状,不知从哪生出一股神力,竟然拔地而起,向两个侄儿的方向扑去。法念听他右手挺刀,左手挥拳,刀拳齐出声势夺人,便知他拼死一击不留余力,是要同归于尽之意,因此不敢硬接,在雾中转了半圈避开。程柏渊刀势将尽,拳到半路脚下一挫,摸到程允来胸口,只觉心跳犹在,心中一喜将他衣襟抓住,喝道:“允仲快走。”
大侄儿程允仲内力略胜,还在勉力支撑,听到叔父呼唤,连滚带爬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法念一拳击他胸前,听他一声痛叫,身子如风筝断线般倒飞出去,却正飞向程柏渊,又被他伸手一推飞出丈许,三人一气儿奔出红雾,往林中逃走。
法念正要追赶,听见法凝在雾中冷冷道:“别追了,追也是白费力气。”
法念默默无语,回来摸了摸骡子,牲畜不懂闭气吸了毒雾,双眼血泪横流已窒息死了。那红雾迷迷漫漫,很久才散开。萧尽在车边打坐了一阵,周身已无不适之感,但见方才法凝与程柏渊伯侄三人针锋相对,大有今日不死不休之意,忽然又轻易放过,不知什么用意。可再转念一想,法凝诡计百出精于用毒,程柏渊三人中了红雾之毒多半要毒死在路上,不追也无妨。
法念见程家的马儿起始打斗就受惊跑出老远,此刻正在林子里吃草,于是将它牵过来代替骡子驾车,待一切收拾好后叫法凝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