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拦路魍魉何曾见
连若秋听了丁以绣的话深以为然,点头道:“不错,江湖上鱼龙混杂,人心叵测,多有人面兽心,笑里藏刀之辈,只凭一两件善举不能分辨,咱们还是尽快将人找到,问出真相再做定夺。”
萧尽当初在长生道院后山云外崖上见玄尘子舞剑,只觉仙风道骨,一派世外高人出尘之姿,无论如何想不到竟是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如今想来确是人不可貌相。然而丁以绣将段云山与玄尘子相提并论,萧尽却不以为然道:“段大哥为人慈和宽厚,绝非你说的人面兽心、笑里藏刀之辈,青枫山山洪倾泻,自己逃得一命已是侥幸,再救旁人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他生性善良,不愿见死不救罢了。”
连若秋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冯海寅却已连声附和道:“是,是,段大侠不计前嫌,不但救了我,还救……还救了,许多灾民……”他一时口快,差点说出狼七和小九儿,忙一阵咳嗽掩过。
宁承轻道:“冯少侠伤病在身,还是不要多说话为好。我与师兄当日在青枫山下失散,如今云门剑派冯少侠说曾见过师兄,时至今日已隔两月之久。师兄若在外找不到我,此刻或许会回来瞧瞧,咱们应当分头去找,或发出消息,令他知道我在这里。”
连若秋道:“人海茫茫,不知他去了哪,如何找起?前几日你说段云山在这,我与师兄、丁二哥才日夜兼程赶来,眼下又找不到人,谁知是不是你的权宜之计。”
宁承轻道:“凡事多有阴差阳错,说不定他前脚刚走,我们后脚赶到,正好错过也未可知。连少侠稍安勿躁,前些日子庐阳苍穹剑派比武大会后,游云剑温南楼与刘掌门遍告天下武林同道寻找我师兄,丁大侠既知玄尘子等六派故事,想必当时在场,自然知道我不是胡说。眼下这事已传得人尽皆知,师兄半路听到说不定会往庐阳城去一路打听。”
连若秋道:“咱们刚从那来,又要回去,你可是耍着我们兄弟玩呢?”
宁承轻道:“我何尝不急,丁大侠逼我服下五蕴枯荣丸再过几日就要发作,岂有拿自己性命玩笑的?”
丁以绣道:“我本想要你在我亡兄墓前替父母认个错,好让他泉下有知,死可瞑目。但你决意不肯,如今若秋又找来人证,教我想饶过你也不成了。要你以命抵命自然说不过去,只是这几日中若不能找到冲云拳段云山说明缘由,你便自己想办法解毒吧。”
叶剑成心知若丁以绣一时意气真不给解药,致使宁承轻终身残废,从此后必成心病一蹶不兴,再不能抬头挺胸行侠江湖,忙道:“二哥切勿冲动,咱们如今既有人证又有物证,不怕人诋毁诬陷,更何况游云剑温南楼与江湖群豪定下一年之约,实在不成一年后咱们带着人上仙城山,将证据昭示天下,也必然能让真相水落石出,如今却不可私刑处置,在江湖武林上给人落了口实。”
连若秋原本听说丁以绣在宁承轻身上下了毒,大有善恶轮回,因果报应之感,可他对叶剑成这个师兄自幼敬重,事事请教,句句听从,便也劝道:“师兄说得不错,二哥何必为一个宁家小子耿耿于怀,丁大哥光明磊落,惨死宁家到底为何事所致,将来必有分晓。”
丁以绣见二人都来劝说,方才心中那股冲动渐消,说道:“还有七日毒发,只要找到段云山,或是他自己愿替父母认错致歉,我都给他解药,从此再不追究。”
萧尽心想,这人性子执拗,非要认个死理不可,若换个人便道个歉又如何,终究是自己性命要紧,承轻平日随机应变,谁知遇到他却偏偏也顽固起来。再转念一想,宁闻之夫妇自小对他爱逾性命,怜惜他早产病弱,自然十分疼爱,他又如何能容忍他人诋毁爹娘,两边都没有错,只是不知当年之事错在哪里。
宁承轻道:“我要说的早在丁大侠墓前说过,今后再无更改,我劝各位,斯人已逝勿再追根究底,事实真相未必顺你心意。”
叶剑成听他话中有话,生怕又激起丁以绣心头火来,便道:“此事你我各有道理,一时辨不清楚,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咱们就上路打听消息。”
连若秋道:“那这位云门剑派的冯少侠怎么办?”
叶剑成道:“我见落霞镇上有天鹰镖局的旗子,请他们护送冯少侠回云门一趟就是。”
连若秋向冯海寅道:“冯少侠可有与门派联络的法子,可先遣人送信回去,请贵派同门前来接应。”
冯海寅感激不尽,忙抱病起身写下书信托人送去不提。
次日,众人又再启程,因多了个冯海寅,不得已只能雇马车,萧尽便顺势让宁承轻与冯海寅一同坐车。
连若秋等人见宁承轻不知何时身边多了条小黄狗,但他平日饮食起居都是萧尽照顾,多一条小狗解闷也不足挂怀。众人出得镇来,走了两个多时辰,离落霞镇还有五六十里,迎面而来两骑枣红马儿,马上两人一个面色煞白愁眉苦脸,一个皮肤黝黑凶神恶煞,面相都非良善之辈。
丁以绣与连若秋江湖经验老道,尤其叶剑成对武林中正邪两道知之甚详,一见这二人便猜到来历,低声道:“是南州魍魉双煞,一个叫乌不咎,一个叫白不安,咱们且不去惹他们。”
萧尽对江湖奇人所知有限,只觉二人一黑一白,长相登对,颇为有趣。叶剑成说不要惹事,自然是这二人并非江湖义士,平日道上遇见免不了要起争斗,但今日众人有要紧事在身,不想多惹是非。谁知他们假充不见,那二人却勒马停下,将去路拦住。
连若秋道:“二位请让让,咱们赶路要紧。”
面色煞白的白不安道:“什么事紧赶慢赶,也不及咱们兄弟的事要紧吧。”
他声音又尖又细,犹如阉宦般十分刺耳,黑脸的乌不咎却道:“马车里坐的可是江南宁家药圣宁闻之的小公子?”
萧尽听他问起宁承轻,立刻留神起来。
连若秋道:“车里坐的是咱们一位云门剑派的冯师弟,因受了些伤,不知二位拦路寻人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