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菩萨听得?很清楚。
——“我的符水救不了人,只能是让他们心里好过点。天子宠信宦官,卖官鬻爵,日子一年比一年难熬,狗皇帝还吹嘘自己的功绩,当皇帝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会投胎。百官效命,万家供养,换条狗坐他的位置,兴许还比现在好,狗吃饱了还知道分给其他狗吃!”
——“对!我见一些贵族人家,他们狗吃的都比我好呢!我有一回翻墙去偷狗的剩饭,他们还要打我呢!后来我有些本事,我就专门偷权贵的钱和粮食,他们拥有那么多,分给我点怎么了!”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对话里,构思出一个初步的计划。
阿丑想?做一件事情很久了,以前总是被神仙们威胁说那是犯天条的,现在她是玉帝金口?玉言下了批语的人,只要她能办到,那就是人与人的争斗。
她想?要打皇帝一顿。
虽然她想?打的不是这一个,是最开始想?砍她手的那一个。可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只能打如今的这个了,反正如今的这是个大昏君,不存在迁怒冤枉。
观音将他们的计划听在耳中,只是垂眸不言。
又或者,是一种……默许。
菩萨很希望自己信奉的佛法,救苦救难的佛法能够弘扬开,可是佛法传入南赡部洲百余年,甚至在金蝉子的翻译之下已经不是陈旧之法,却举步维艰。太?平道能够快速传开,是表象上对吃饱饭的渴望吗?又还是有其他的原因??菩萨想?要知道。
神佛不可干预人间大事,阿丑是人。如果对人的选择进行反驳是干预人间大事的话,那么沉默,顺其自然,就不是干预。
还是和之前一样?,阿丑在巨鹿县没待多久就又换地方。
阿丑认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她虽没有皈依太?平道,但在流窜各地的同时也在帮忙收集一些情报,或是去权贵家中偷粮食,交给太?平道的人去分配。
渐渐地,观音感觉……很微妙。
无论是流窜到哪里,去做什么事,阿丑都会拉着菩萨的手一起去。但如今谋划的事情,显然菩萨是不能参与的,便没有强求,留菩萨在临时的居住地端坐入定,分出诸多化身?在各地普度众生。
于是,就变成了阿丑白天在县城村镇里各处忙活,忙累了回到家就抱着老?婆休息,醒来第二天就又跑去忙活。只有在一起换地方时走在途中,才有交流近况的时候。
观音眉头微皱,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只是家中摆放的一尊神像。不对,不是神像。
既失去了神佛身?份该有的虔诚和被依赖,也失去了夫妻关系该有的陪伴和沟通,菩萨近来就像是,像是……一个安神的枕头。
这天傍晚,阿丑一如既往地忙完回到临时的家,念叨着狗皇帝之类的,然后就很是安心地扑到正禅定的老?婆怀里,快速地睡着了。
“……”果然是当成枕头了,近来回家连老?婆都不喊一声了。
尽管如此,菩萨还是用自己的广袖给阿丑盖着,仍旧以千手千眼?的化身?守护,避免波旬纠缠。
南赡部洲多杀多争,天子昏庸,宦官权臣作威作福,民间饿死者越来越多,可谓怨声载道,诸多负面情绪,怨恨、绝望、痛苦,是无论换到哪里去居住都大量存在的。
阿丑也说手臂上的波旬话变少了,话变少就说明波旬在憋坏屁,八成是力量恢复得?比之前多。他越弱越叫唤,沉默是为了减少存在感,让人放松警惕。
观音闭目,原本睁着的千眼?竟也闭目,这不对。
周围废弃屋子的环境有一股模糊的感觉,这是……梦境?不,菩萨不会有梦,是幻境。
波旬?
怀里睡着的阿丑突然睁眼?,却不是一清一浊的双眼?,而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笑起来说:“嘿嘿嘿,观自在、观世音、观音、大西天的尊者,观音大士……嘿嘿,没想?到啊没想?到,能有被我波旬趁虚而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