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这趟活儿做得实在敷衍,交易前连商人的来历都没调查清楚,沈乘月只根据副手的描述绘出了一幅画像。
这种搜捕,当地官府往往都不大愿意配合上面做事,当真抓到人了功劳是上面的,抓不到人又要他们担责,因此能推则推。户部的文书及画像发下去后,当地几县就在互相推脱,甲县说那骗子户籍是乙县的,乙县又说那骗子大多时候都在丙县行商。
每每碰到这种事,京官都心里一股无名火,恨不得亲自冲到当地拎着县官的耳朵大骂一顿。
在众人想来,沈乘月也该走上这条老路,被气得辗转反侧上几日,发几封信去骂县官,拖上三两个月无果,无奈接受现实,去尚书面前告罪一句属下无能,被斥责两句,结束。
但大家的幸灾乐祸没能持续太久,大半个月后的某个下午,便有人押着犯人进了户部衙门,声称是沈郎中要的人。此人风尘仆仆,他手里押的犯人半死不活。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众吏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连尚书都亲自赶到了前院,由亲眼见过商人的副手确认后,面上不**露出惊叹的神色。
至今为止,他交待给沈乘月的任务,万无一失,十拿九稳,怎叫人不为之叹服?
大楚朝五品官着浅绯色官袍,此时沈乘月站在花下,一树深红映着浅绯,见尚书看过来,就抱拳微笑道:“幸不辱命。”
她身姿轻盈挺拔,制式官袍穿在她身上,在这一动一笑间,轻而易举带出两分潇洒写意的味道。
一如她对待这棘手任务的态度,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众人含恨望着她,只觉得她比平日还要可恶百倍千倍。一个海外贸易司郎中这么全能,其他人还混什么?集体辞职挂印算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
尚书示意沈乘月跟来正堂,急急开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沈乘月笑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多重的赏?”
“黄金千两。”
几百份画像用花期酒约的联络路径发出,张贴满当地街头巷尾,悬赏千金,自然有人愿意帮忙。甚至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先,大家争先恐后地寻人,才大半个月时间,就有人日夜兼程一路把罪人押解进京了。
能驱动人帮忙做事的,无非就是钱与权,离得太远,不好用权压人,那就用钱。在沈乘月看来,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桩差事,所以她应得轻轻松松。
“好大的手笔!”
尚书吸了口气,甚至有点替她心疼,“要报销吗?”
“报得起吗?”
“报不起。”
“那就不用,”沈乘月摇头,“能为大人分忧,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
“高风亮节!”
尚书竖起大拇指。
“抓到行骗者,也是震慑其他商人,莫要把馊主意打到户部头上,”沈乘月继续道,“对将来的采购也算有利。”
“你能有这种觉悟,这很好,”尚书绕着沈乘月转了几圈,一时找不出什么可赏赐的,遂为她画饼充饥道,“咱们户部的侍郎负责协理本官,帮忙管理部中一应事务,包括税赋财政等等。而现在的孙侍郎年事已高,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对于他的继任者,本官虽无任命权,但陛下会优先考虑我推荐的人选。”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