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伍你可想好了,”这群人一唱一和,“将来你们那无足轻重的小小贸易司解散了,还不是得靠我们给你在行商司引荐个活计?”
沈乘月抬腿又踹翻了一张桌子,任由上面的笔墨滚落,侵染了文书:“小兔崽子敢吓唬我的人?”
“沈郎中!”
眼前这人吓了一跳,没敢开口,倒是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沈乘月循声望去,正见一身着绯色五品官服的男子大步向自己走来。
虽尚未被人引荐过,但她已经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李郎中。”
李郎中掌行商司,他身后跟着个小吏,就是刚刚借口“我这就帮您问问”溜掉的那位,显然他并未去帮她打听王伍的位置,而是去搬救兵了。
王伍看到李郎中,脚步一顿,刚刚的激动迅速褪去,面色顿时看起来更苦了。
李郎中厉声喝问:“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回想当年循环之中,沈乘月为所欲为,连刑部尚书的脑袋都砍得,如今出了循环,连户部尚书的面都还没见到,就要不停地和户部众人纠缠起来了。
沈乘月先礼后兵,先是礼貌地行了个拱手礼,认真解释道:“李大人,我来这里找我的下属王伍,他被行商司的人借来,如今我想带他回去。”
“这种事沈大人来知会本官一声便是,何必搞这么大的阵仗?”
“没人肯告诉我日理万机的李大人身在何处,”沈乘月保持礼貌微笑,“但我现在知会你了,李大人意下如何?”
“海外贸易司若当真有事要忙,本官自然不反对,”李郎中皱眉看她,“不过我得说明白,户部众司忙不过来时,从别处借调人手也是常事。你初来乍到,不知其中内情,倒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一般。”
“忙不过来吗?单说这间屋子,我进门时,三行二列的小吏在悠闲泡茶,四行三列的在看闲书,顺便一提,你看的那本《糟糠之妻不下堂》行文过半时忽然换掉了女主角,并不是很好的阅读体验。还有,五行二列的在玩九连环,六行四列的把双腿翘在桌子上放空自我,”沈乘月示意张山上前,在小吏的小声抗议中从他的文书下摸出了一只九连环,沈乘月接过,三下五除二把那小吏鼓捣了半日的九连环解开,抛在了李郎中脚下,“怎么就只逮着我贸易司的人压榨?”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王伍桌上的文书厚度,比其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郎中有些下不来台,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们,又一指翻倒在地的桌子:“找人就好生找人,我不理解你这是在做什么!”
本就为数不多的礼貌很快被对方的质问耗尽,沈乘月不答反问:“我也不理解,为何本官找我的直系下属竟要受到诸多阻碍?”
“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能采用正常人的寻人方式!堂堂五品官反而做出这等市井行径!”
李郎中疾言厉色。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展示武力,你们就不通情理,天生欠揍吗?”
“牙尖嘴利!”
“老奸巨猾。”
“沈郎中莫忘了,你在和行商司的郎中说话!”
行商司平日常和众商人打交道,虽说有巡检司在,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敲诈商户,但暗里也没少中饱私囊,算是户部油水最多的一个司,手指
缝里露出一点就够其他司眼馋,平日里横行惯了。
沈乘月却不吃这一套:“李郎中也莫忘了,咱们是平级。”
“小心本官参你一本!”
“就你会写折子?就你会告状?”
沈乘月嗤之以鼻。
李郎中颤着手指她:“你你你!你敢对本官不敬,对行商司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