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生活明明适应不错,但他在梦中想起就好似恐惧无端端放大千百倍。为了不吵醒罗西南迪,他会一直等自己再次睡去,或者出房间在外面清醒。
亚瑟轻手轻脚下床,他走下楼梯,在客厅里倒了一杯水来喝。
“睡不着吗?”
亚瑟下意识抓紧杯子,好半天才克制住顺手砸上人脑袋的动作:“……我应该动作不大?”
穿着睡衣的泽法打开灯:“你好像也没有起夜的习惯……是怎么回事?怕黑吗。”
黑暗其实也是一种静谧的保护,总比灰蒙蒙的阴天要好。
“没有,”亚瑟及时回复,以免泽法隔天就去购置小夜灯贴满房屋,“就是半夜会醒一醒。”
泽法猜测:“噩梦?”
亚瑟喝了一口水,没有吭声。
泽法说:“……有警惕心是好事,也许在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亚瑟闻言看他一眼。
泽法:“……这眼神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会和战国先生一样,说「马林梵多特别安全」之类的话,”亚瑟如实相告,“我睡不着其实和马林梵多安不安全无关,纯粹是我觉得……”
觉得自己在哪都不安全。
泽法双手抱臂:“危险可不会管你在哪。而且马林梵多本来就不安全。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托我来照顾你们?”
亚瑟:“……好有道理。”
半个月后战国回家把他们从泽法家接走,三人又回归日常生活。许久没见战国,罗西南迪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战国耐心听罗西南迪在学校的事,亚瑟也从不开口打断。有了两个倾听者的罗西南迪很快重拾了正常的沟通能力,还在学校里交到了一些朋友。
亚瑟马上就要过完十三岁了,但他并不打算继续待在学校念经。
噩梦纠缠不休的根源,其实他心知肚明。
原本习以为常的事在脱离原先环境后反而显出更加真实的细节。在生存压力下接受的一切恐怖与绝望,都会在平和的环境里产生反噬。
好像原先他的灵魂冷眼看着躯壳如行尸走肉在地狱前行,现在回到人间,灵魂也跟着归于原位。
他在排斥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
亚瑟再次半夜起来,轻手轻脚站到廊下吹冷风清醒。
夜空圆月静谧,邻居都歇息沉眠,整个街区都是一派宁和安定的景象。
十分钟不到,战国就紧跟着清醒下地。
他用随手带出来的衣服裹紧少年。属于海军大将的纯白披风委地,战国毫不珍惜地把披风下摆往地上撂,生怕有风从缝隙灌到亚瑟身上。
“又做噩梦了吗?亚瑟。”
战国真的是个藏不住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