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荡着些许尘埃,带着他身下的一股血腥,心脏忽然猛得跳了两下,他不自觉地收紧了自己的手掌。
云夭想要抽回,却被他拉住,隔着囚室的铁栅,蹭得她胳膊有些不舒服,用大了力试图抽回。
“殿下!”
萧临听到她柔软的叫喊后,才后知后觉放开她的手,面上仍是没有太多表情。
云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终于叹息道:“你出去后,去一趟西市兴业赌坊,竹青在那里,寻到他后,便说……”
他抬起头,直视进她的眸子,“……说四月廿三,最后一批商贾进京,他自会明白。”
云夭郑重颔首,将此话记在心里。
她犹豫一番道:“殿下,四月廿三,我应该留在宫里吗?”
萧临凝视她片刻后,道:“不应。而徐阿母,此时谁也救不了。等结束后,我会派人去秦王府。”
“我明白了。”她垂眸一哽,眼底划过一丝暗涌,转头看一圈四周,确认没人后,哑声道:“殿下,此次行事,可否留圣上一命?”
萧临手指一顿,直起了身,带着审视看向她,“你见过皇帝?”
“从未。”云夭摇摇头。
“那你此话何意?”
他心中大为不快,明眼人都能感受到。
“殿下,得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古语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若殿下得位不正,民定不服,将来必是祸患。史中便有,总有人以君主弑父名号而起义,叛乱便是光明正大,得号召,彼时定然天下动荡。”
“这不该是你所考虑的。”
“那殿下认为我该考虑什么?考虑如何讨好男人吗?”
“你!”萧临第一次见云夭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瞬间不知该如何与她说道。
“一介妇人,懂什么?”
此话云夭听了着实不喜,前世,她便是什么都不懂的妇人,才促成了自己那般结局。
她心中不服,试图继续说服萧临,“殿下,这世间,众口铄金,若殿下登位,能够放过自己父兄,彰显胸怀……”
“够了!”萧临看着她的小脸,满是焦急,期期艾艾,压制下心中恼怒,“世人皆欺善怕恶,且皇帝老儿本就对我这个不孝子欲除之而后快,若是留下他们性命,将来称帝,皇威何在?皇权还在?”
云夭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有些态度强硬,立刻软下声来,“那若是为了殿下自己的心呢?”
“什么?”
“为了殿下自己心中的平静,为了将来每年的四月廿三这日,为了每当此日到来,不让殿下介怀忧伤,懊悔痛苦。”
她的语调软软,却直击人心,让他僵住。
他梗着脖子道:“你胡说些甚!我怎会介怀忧伤,懊悔痛苦?不知所云!”
“殿下会的。”她面色不改。
“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
她没说更多,忽然朝着他一笑,却不达眼底,眸中倒映着他的影子,带着一丝哀伤,又有一丝沉痛,说不清,道不明。明明语不着调,却得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