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夏:“昨夜河间王遣人上门讨我们,我们才知道娘子落在河间王府。夫人当时便说了,我们在谢家并无身契,乃是自由身,把我们两个唤去当堂询问。我们想好了才同意来,来了就没打算走!”
鹿鸣想得多,轻声道:“这次实在侥幸。若不是四位女官被打了板子,王府找不到人服侍娘子,河间王哪会想起派人来谢家寻我们?”
“清晨我们过来时,娘子一个人在内室躺着,屋里无人照应,隔间躺着四个女官,其中有一两个看我们的眼神阴沉沉的,瞧着就感觉不对。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娘子,这次万般侥幸才能重聚,我只觉得庆幸,千万莫再提让我们回去的事了。”
谢明裳直视过去,挨个扫过陪伴多年的两位小娘子青春明丽的面庞。
兰夏和鹿鸣的目光坦荡荡地回望过来。
对着面前熟悉的两张面庞,谢明裳忽地想起了五姐。
谢玉翘和她在宫里相依为命,却装作“相看两厌”,为什么?
不就是怕被宫里人拿捏了姐妹情谊,拿玉翘的性命要挟她,再拿她的性命拿捏玉翘?
她想起,河间王其实在谢家撞见过她一次的。
当日春光正好,她和鹿鸣兰夏两个嬉笑着迈进后院。他知道她们三个情谊深厚。
她独自一个入了王府,轻易辖制不了她。把四个女官打趴,杀鸡儆猴也吓不住她。
现在兰夏和鹿鸣两个就入了王府。
河间王下次杀鸡儆猴,会不会改拿她们两个动刀?
谢明裳不敢想下去了。
她轻声复述这几日在王府里的经历。
‘……刚才送饭食那个顾沛,前几天被他家主上罚了三十棍,就在外头庭院,前两天走路还有点瘸。”
兰夏倒吸一口凉气。
“罚他的理由是因为入王府那日饿着了我。”
“我一个从宫里领回的女子,在他眼里算什么?顾沛犯的哪算什么大错?为了我这无关紧要的人,打了跟随入京的亲信三十军棍。可见河间王生性苛酷,毫无容忍之心……”
说着说着,谢明裳渐渐敛起笑容,“你们不该来
的。”
她挨个看过两张青春洋溢的面庞,目光里带痛惜,忽地冲门外喊:
“来人!她们两个探望过我了,我有话带给母亲,领她们回去。”
鹿鸣和兰夏齐齐吃了一惊,站起身来。
但门窗关闭,谢明裳喊不大声,院子里空荡荡的,一队护院不知巡逻去了哪处。喊了好几声,始终无人答应。
“好娘子,别把我们送走。”兰夏着急得跺脚,“我们走了,这处只剩你一个,你如何过!”
鹿鸣也焦灼地说:“娘子病着,好歹把病养好了再说——”
外头传来了院门打开的声响。
章司仪站在院门边,抬高嗓音喊:“来人!娘子要把两位女使送回谢家。你们还不传信给前院!”
兰夏和鹿鸣脸色都变了。
“她想送走我们!等我们走了,她们四个岂不是想如何磋磨娘子就能磋磨。这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