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贴身伺候母亲的那些人如今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听话有余真心却不够,碰到母亲生气也不敢多加劝慰,只敢小心翼翼埋着头在外面跪着。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裴有卿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然已经觉得麻木了,他只是忍不住想,就母亲现在这样的脾气,到了庄子真能改正吗?
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头好像又疼了,裴有卿这阵子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头疼,他眉头紧锁,长指则捏着自己的眉心。
等稍稍缓解一些,他轻叹一口气还是抬脚往前走。
旁人能避能躲,他却不能。
众人见他回来犹如见到救星,纷纷仰起头低声喊他“世子”,却又唯恐惹到屋中的陈氏生气,不敢高声,更不敢多言。
“下去吧。”
裴有卿倒是主动与她们发了话。
众人一听这话犹如得了大赦一般,连忙朝裴有卿叩谢一声,然后就各自去寻自己的差事继续做起来了,唯独几个原本该去里屋伺候的丫鬟还站在外头,互相推托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主屋,生怕这会进去就又要挨陈氏的罚。
裴有卿看在眼里,心底又是一沉。
他倒是并未责怪她们,只是觉得即便梓兰真的自愿成为父亲的姨娘,可能也是母亲逼的,他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究竟都做了什么才会落到这样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又忍不住想,母亲如今可曾后悔?
但听到里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那歇斯底里的怒斥声,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裴有卿摇了摇头,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不必进来伺候,我与母亲有话说。”他开口,解决了她们当下的忧虑,而后也未再理会她们,径直往屋中走去。
陈氏还在屋中大发雷霆。
梓兰的背叛让她脸上无光,而梓兰后续的做法更是让她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裴行昭还拿捏着她的命脉,只怕刚才她就要跑到那个小贱人的房中把她生撕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严防死守这么多年,击退了这么多莺莺燕燕,竟败在自己最为信任的大丫鬟手中。
陈氏想到这就觉得心中郁卒,几欲吐血。
可见范围内已经没东西可以砸了,满地碎片,几乎无从下脚,可陈氏坐在椅子上沉着脸喘着气,却还尤未解怒,直到看到一道光影从外走来,她抬眼一看,瞧见是自己的儿子,脸色又是一暗,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喊他,反而有些埋怨地扭过头,只当做没看见。
说到底她跟裴行昭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好儿子。
如果不是他非要把这些事说与他祖父听,让裴行昭丢了脸面,他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来打她的脸恶心她。
陈氏想到这,心里的这口气就越发不平了。
裴有卿见母亲这般模样,眉眼之间似还有怨怪之意,眼神不由又是一黯。
“母亲。”
他如过往时分一般与人打招呼,说完未听到母亲的声音,虽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只如今也不是伤怀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明日就要离开,得趁着夜色带母亲去庄子安顿。
这也是在全母亲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