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等我夫君了么?”
“都说了,他死了。”
虞渔的声音还是轻轻袅袅的。
“可将军也不爱我,就和我夫君一样,我一个这么老的人,怎么还会有人爱我,护着我呢?”
“我不喜欢读那些新诗……我不爱那些蓝色的西装和洋装……我也不喜欢那种卷烫的短发……我这么老,这么旧……将军是不是哪一日也要丢下我,让我在这里没人看管……”
她一遍遍数着自己的错处。
就像——
“我喜欢洋红色、湖绿色
()、烟蓝色、粉紫色……”
“我喜欢桃红、粉红、杏红……”
“我很俗气的,周绍月总是讨厌我这样……”
“我还喜欢各种珠宝的钗子,项链,手镯,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俗物……”
“我爱听戏,尤其是那牡丹亭……”
“我每日都发呆,喜欢桃花和牡丹……”
“我这样无趣,还总是起病。”
“我的头风病大夫说怎么也好不了,我一伤心,一难过,我的头便痛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若是将军来找我,我便只能这样看着你。”
“我这样不好,将军也要我跟着你,将军要我跟着你,将军爱我么?”
她说话温吞、连绵。
那双眼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蓄着泪水地望着他,乌黑透亮,脸还这样轻轻地搁在他的手心里面。
江寄哪有一日,如同这样被勾了魂似的,听这样一个女人说这么一大段缠缠绵绵的话。
可江寄却将虞渔说的话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而且听得仔细,听得心里简直软成了一滩水,他每一个字都挺了,她说起话来,就像唱歌。她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用,然而江寄一点无用也没从她身上看到,他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处伤疤,乃至于没有伤疤的地方也开始痒了起来。
“操。”
男人抵了抵自己的腮帮子,问:“谁教你这样讲话的?”
他看女人是这样停顿在床头,这双乌黑的眼睛,这漆黑的鬓边发,这含着风情和羞涩的脸,这雪白透红的面颊,而望向他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她的整个天地里头,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这样的错觉使得江寄一阵阵发起昏头昏脑。
他忽然想:别说是珠宝、是各色各样的话本,是各种艳丽色彩的绸缎,就算是天下,就算是那危险的、虫虎并行的皇都,她要是这么对他开了口,他也给她打。
女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