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突然被用力握住,张宝林停了动作,低头看去,蜷缩在地上的人血从额角的裂口和嘴里不断涌出,困难地控制蜷曲的指节,极力握住他的腿,但那并非是恳求。
每一次试图呼吸,都能听见肺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换气声,对这样一个濒死的人,张宝林不再浪费力气,蹲下身子。
“你跟着吴四海,真是可惜了。”
话落,脖子上还抚上一只手,接着慢慢收紧,房茵猛地抽出身上的刀,狠狠扎去,张宝林下意识抬臂挡去,却被尖锐的刺痛扎入,五指一松,地上的人挣脱了束缚,转眼便挥拳砸来。
拳风擦过耳廓,同一瞬间,她又举起左手,手里赫然握着一块石头。
石头狠狠击中头骨,张宝林摔在地上,而她筋疲力竭,失力地趴在地上,血液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洇开黏腻的暗红色。
她抓着泥土,强行拽起沉重如灌铅的四肢,再次举着石头砸向男人,一下又一下,喉咙发出嘶哑的抽气。
直到刺耳铃声乍响,是手机固定的铃声,房茵垂下手,按通了电话。
“爸爸!”
只听了一声,她便匆忙关上,张宝林徒劳挣扎几下,她就又高举起石头,可这一次,她却再也下不了手。
张宝林早早将妻女送走,孤身一人进山,是为逃命。
房茵闭了闭眼,将石头扔了出去,摸出他身上的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数次跌倒,又踉跄着扶着树干,走出树林,而林外,有人早早等着她,车队排了一整排,两侧站满了人。
黑色衣服看不到血的颜色,可脚下走过的路,满是滴落的血珠,房茵身体摇晃,意识昏沉,吴四海虚情假意,“书音,辛苦你了。”
房茵唇角僵硬地勾了勾,众目睽睽之下,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头顶,掌心展开,金属钥匙满是血水。
“干爹,我拿回来了。”
从此以后,安城只有“书音姐”。
她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换来的是真正进入核心,能够接触机密的机会,就算被李斌痛骂一顿,她也认为值得。
但命运从不垂怜她,那个雨夜,她失去了李斌。
“走——”
李斌吐出一口血,拼命抬起手臂伸向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热泪被雨水浸冷,体温冰凉,他想要安城变好,耗费大半生,死了多少故友。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对抗一生的是何世祺!
周遭的一切声音和景象忽然褪色、推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手臂无力垂下,执着地望向她离开的方向。
小茵,快跑,快跑,一定要跑出安城。
血液里混进了细碎的冰碴,浑身都生疼,理智在极端的恐惧和痛苦近乎停摆,房茵使劲甩了自己几个巴掌,强迫自己冷静。
短暂的停歇后,她在雨里跑了很久,日出时,她跑回了家。
“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