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疏影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者,不胜枚数,但都没有好下场。前有伍子胥,后有萧何,皆死于非命,莫不是因为帝王猜忌,而落得凄凉无比的下场。
谢蕴垂眸,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古帝王皆薄情,他们忌惮谢家军,生怕谢家军在我姐姐的执掌之下,日益强壮,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让我姐姐去和亲。如今和亲成功,遂了他们的心意,便开始剥夺我的实权。今日拿一点,明日剥一些,逐渐的我便什么都没了,除了镇远侯府的空壳子,已然被完全架空。”
“所以侯爷应该早作准备。”疏影起身,温柔的站在谢蕴身后,将一双玉手轻柔地搭在他的双肩处。身子慢慢的往前倾,最终温柔的圈住了他的双肩,温热的面颊就这样贴在他微凉的脸上,“侯爷,现在不比从前了,咱们得早作准备。否则,十年前的旧事重演,覆辙亦会重蹈。”
“绝不可能!”谢蕴骤然起身,目露凶光,“谢家绝对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好不容易拾起的荣耀,绝不可以打回原形。”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双眸重重合上,也许这一次真的到了绝境。
疏影从身后抱紧他的腰肢,将自身轻柔的贴在他脊背处,“侯爷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疏影对侯爷至死不离。”
“还好,有你。”他睁开眼眸,“你放心,我不会让谢家毁在我的手里,更不会让你出事。皇帝容不下我,总归有人容得下。这天下,也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的。”
语罢,他突然掰开了她的手,快步朝着外头走去。
疏影焦灼的跑到门口,“侯爷,你要去哪?”
谢蕴走得飞快,一转眼已经出了流澜阁,背影消失在门口。
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疏影浅笑盈盈,伫立回廊里,悠然坐定。
浮月蹙眉上前,“主子,侯爷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
“自然是去他该去的地方。”疏影抚着自己素白如玉的手,“这一次,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也好。”浮月笑了笑,“主子觉得,侯爷能去那儿吗?”
“除了茂王府,他无处可去了。睿王府已没了,赵朔自身难保,摄政王府是谢家死敌,除了茂王府,他还能去哪?”疏影笑吟吟的抚着鬓间散发,“只要踏入茂王府,他便是王爷的囊中之物。此后想要再脱身,便是痴人说梦!”
浮月颔首,“主子所言极是。”
走出流澜阁的时候,谢蕴在回廊里静静的站了一会,遥望着侧院方向,面色淡然。
“你可以去看看,如今——”顶上传来微凉的声音,难辨雌雄。
“废什么话,如今是什么时候,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不用你管。”谢蕴冷哼。
那声音悠然入耳,“我倒是不介意你的事,人间美事何乐而不为。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过不了多久,我就该去天牢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最好早作准备。”
谢蕴拂袖而去。
屋顶上有风掠过,消声觅迹。
谢蕴去了茂王府。
赵誉若无其事的站在院子里,拾掇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见着谢蕴进来,佯装微怔,“怎么侯爷今儿个有空过来?来来来,看看我院中的这些花花草草,那是海棠,这是——”
“王爷。”谢蕴面色微窘,显得有些局促,“谢某今日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哦,有什么事?”赵誉放下手中的剪子,孙启端了脸盆上来,他便洗了洗手,笑问,“难不成是想让本王给你物色几个美貌女子,充作后院?”
谢蕴摇头,“王爷没听说吗?昨儿个谢家军出了点事,皇上训斥——”他焦灼的蹙眉,看上去六神无主,“皇上已经不止一次对谢家军不满了,长此下去,谢某怕皇上他——王爷也知道的,如今除了王爷,举朝之中,已无中流。”
赵誉轻叹一声,捋直了袖口,“想来皇上是想重掌大权,收回谢家的兵权了。只不过,没了谢家军,你们谢家便也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