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先皇过世时,作为独苗活下来的言王被下了至毒,被带进浮玉后又未及时清除,拖得太久累及肺腑,这才掏空了身体。若不是有半道龙脉护着心脉,又以各种滋补药物常年温养,他都活不到现在。
即便是这样,在吃穿用度上也需格外注意,冬天畏寒,得住暖阁,暑天畏热,得来凉殿。
“……只是,臣才出镇妖司,一早就来见王爷,不知那边会不会派人一路暗查。”陈尚如是道。
言王袖边微垂,声音温润,含着平稳的浅笑:“将你放出来,不正是她的命令么。”
“说一说。”他缓步行至陈尚身边,亲自伸手抵了下他拱起的双掌,示意他起身,免虚礼,“她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了。”
陈尚说起自己在镇妖司两天一夜的遭遇。
说到三眼蟾,说到苏聆兮的身手,又说她对陛下的命令也并非全然听从。
言王听得细致,时不时问一句更为细节的东西,双手掩于袖中,自然垂下,眼中却始终看不出什么波澜。
倒是坐着的两位臣子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觉得既然是苏聆兮自己给出的讯息,何妨一试。有时候人的犹豫挣扎转瞬即逝,错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尤其是苏聆兮这个奇异到难以捉摸之人。
骂她是乱臣贼子,居心不良吧,她做了许多于国于民有益的事。
这些年每每遇上国家大事,在司中通宵达旦想对策,彻夜不眠的人中一定有她一个。贪墨案,赈灾活,一团糟的税务,许多棘手的事她都亲力而为。
就算给江山换了个皇帝,也并非是拿公主当傀儡,干垂帘听政的事。她在手把手地教公主敲掉言王布下的棋局,培植自己的力量,有些无关紧要的地方甚至在慢慢放权。于是不到三年,竟也有不少人真心实意地称软弱的公主为陛下。
这对他们而言并非好事,可正因如此,更想竭力争取苏聆兮。
一个不想当皇帝,没想法染指江山的权臣,简直可以称为纯臣。
不为江山,不为权。
也不为名——苏聆兮压根就没有过这东西。
那她做这些骇人听闻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谁也不懂。
不过他们也没懂过苏聆兮。
听到某处地方,言王嘴角轻轻扯了下,问:“她问三眼蟾长安城中是不是混入了排名靠前的妖物?”
陈尚道:“是。”
“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陈尚想了会,摇头道:“那会动静太大,臣没有听清。”
言王不由静默。苏聆兮这几年一直是这等作风,给你看的,给你听的,永远是能丢给你知道的,而真正不能让人知道的,谁也不会知道半个字。
怎会是摇摆。
分明是警告。
言王平视前方,眼睛似被刺目的光炫了一下,不受控制眯起眼。
有那么短短刹那,他好像在隔空与苏聆兮对视,甚至能清楚看见她嘴唇翕张,极冷漠地跟他说长安城大妖蛰伏,你不想死就别在这个时候生事。
又或者是在说,妖柜破碎,妖物乱世这件事最好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