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轩轻拍她的肩膀,“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正在准备三轮面试,忽然接到邻居董婶的电话,她说我妈生病住院了,让我赶回去帮忙。我,我不能在这再待着了,我得赶快回去……”她六神无主地说着,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别怕,先别担心太多,我帮你一起收拾行李,陪你一起回去看看。”
“不行。”傅一璇摇头,“阿轩,你怎么能跟我在这时候回去。”
求职季争分夺秒,傅一璇很清楚一个好的工作对周轩来说意味着什么。毕业到找工作期间在清城的开销,如果没有工作那就是坐吃山空。
“而且……”她纠结又痛苦地看着周轩,接下来要说的事才是让她如此难受的原因,“阿轩,我不能在清城继续找工作了……”
傅一璇是单亲家庭,父亲早逝,母亲包齐心靠着打零工把她养活大,但在她初中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她在清城上学这十年,母亲一直一个人在市里生活,她无数次想把母亲接过来,但清城的房价物价都太高了,消费水平根本不是母女两人能够承受的。
毕业后,她一心想着赶快找到工作把母亲接过来,但即便明强的待遇还算不错,把母亲接过来看病治疗压力依旧有些大。况且,母亲不说,她其实一直知道,她就想一个人在故乡静静的生活,有她熟悉的街坊邻居,有她可以出去走走散步的河边小路。
偌大的清城,只会给她漂泊茫然的困惑。
博二的时候,傅一璇因为实验任务重的原因,过年都没能赶回去,包齐心在除夕前赶过来陪她,喊上周轩,三人在学校一起吃了顿饺子。
只不过没待几天,包齐心就觉得适应不来回去了。
傅一璇此时此刻清楚的意识到,她不该再让已经孤身在家中等了她十多年的母亲一直就这么等下去,在清城不能给母亲提供安稳的生活前,她需要回去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傅一璇难受的心在撕裂,依旧让自己坚定下了决心:“我要回去,回家里工作,妈妈,她需要我陪。”
空荡荡的寝室,打包好的行李箱,一个电话到学校的时间,傅一璇已经做出了决定。
某些时候,周轩是非常欣赏傅一璇的,这种欣赏剥离了男女关系的暧昧,而是纯粹客观的评价,因为她总能在最痛的时候依旧做出最聪明的决定。
她的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显得极其沉默,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幽深如海的视线久久不能平静的荡着风浪卷来的浪花,拍打着两个都被生活裹挟到疲倦茫然的心灵。
谁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毕业季,分手季,同在一个城市尚且无法走到一起,更何谈长久的异地。
周轩轻声问她:“都想好了吗?”
“嗯……”
“一直留在家里了?”
“不是……”傅一璇摇头,红肿t?的眼里有无法按下的期待,“阿轩,我想回来,我还想回来,但前提是,我能在清城站住脚跟。”
这句话是一块小石头,落在了干枯老旧的井里,荡起了更沉重的回音。
想在清城站住脚跟,高昂的房价和体面的生活,资金至少五百万打底,即便两人是外界看起来的高材生,求职市场上的香饽饽,但想要很快拿到五百万的年薪也是痴人说梦。
五百万,按照他们行业的薪资水平,大概需要五到十年的积累。
“阿轩……”
傅一璇想说你能跟我走吗又想说我们分手吧。
她很清楚周轩的处境,负累的家庭,殷切期盼的父母,必须成功的未来,每一个都不可能在一个十七八线的小城市里完成。
他有他不得不面对的处境。
周轩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又憔悴的女孩,想起上午的时候,那双眼睛里还是那样的喜悦与激动,大脑闪过的是第一次对她有印象时,她羞红的脸,是她的母亲在除夕夜送来饺子时他和她相识而笑的温暖,是两人并肩作战一起完成科研课题时相拥的激动。
他们俩就像一面镜子,清楚的照着彼此的生活,又在寒风里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