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龙,金龙,岂是凡人能抓、能吃的?
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吃下这等祥瑞之物,就算不遭天谴,事情传扬出去,也怕引来祸患啊。
有胆小的,心中已然生出了退意。
经营酒楼多年,罗守娴最懂在宴席上最怕的是什么,不怕客人争吵打砸,怕的是争吵之后无人暖场,无人带头举箸,东西能砸、饭能倒,人心不能跑、食兴不能掉。
“袁爷真是有大本事,让黄河鲤到了维扬城还这般有气力。”
袁峥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笑了两声,说道:
“这鱼我一路上让人精心饲喂,吃的也都是燕窝人参,才有现在的好样子……罗当家,除了鱼头,鱼尾你可会做?”
“且慢!袁郎君可否与我说两句话?”
出声的人是今日主客——新任都转运使盐使范绩。
袁峥自然笑着答应。
“东家,这鱼杀不得!”
孟酱缸走到罗守娴身侧小声劝她。
罗守娴看向自己师伯:
“师伯,您怎么了?”
粗胖的大灶头此时脸色苍白,手紧紧攥着:“杀了这样的鱼,咱们会遭天谴的!”
罗守娴轻皱了下眉头,又笑了:
“师伯,咱们当禽行的,杀牲点火给人饱腹,哪有什么报应?”
“这次不一样!东家!这、这哪里是鱼?这是要修成半龙了呀!鲤鱼本就是能成龙的!”
巨大的鲤鱼还在地上挣扎,罗守娴看着它,轻轻摇头:
“生到几十斤的鱼咱们也杀过做过,我敬这些鱼生长不易,尽心全力将之烹成佳肴,便是我的敬。但你说这鱼生得像龙,就让我敬它怕它,忘了禽行本分,是万不可能的。”
她微微俯身,从孟酱缸的腰间抽出要用来杀鱼的刀。
“东家!”
“师伯您不敢做,我来做就是了。”
高处忽然传来了袁峥的笑声。
“范大人仁善宽厚,实在是我们这些盐商的大福气呀!”
他面带红光,大声说道:
“罗东家,这鱼且不杀了,劳烦您另取了鱼做拆烩鱼头,这鱼啊,暂养在池子里吧。”
听他这么说,园子里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