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药的确给他带来一些不太舒适的感受,但并不如陈历和周令话语里表现出的严重。
他只是食欲比平常更低一点,偶尔起身太快会觉得眼前的物品在旋转,再就是做一些让他辨不清真假的梦。
复诊日之后,周令又恢复过去的忙碌,唯一不同的是,他坚持在林余的吃药时间打来视频。
手机屏幕里,周令身处的地方总在变,有时是办公室,有时是会议室,有时是走廊,甚至出现过一两次看上去像是废弃工厂的地方。
但他的问题总是一样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
林余起先只会说还行,但周令一直追问,他便干脆如实描述自己的感受。
“辛苦你了,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周令最后总会这样说。
但这些对林余来说,其实不算难熬,甚至称不上熬,他连在梦里都是平静的。
只是,那些让他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的片段,反复在梦境里出现,像不断随机点亮电影胶卷上独立的画幅,起先凌乱无序,渐渐多起来之后,竟然也开始成为连续的一段。
有时是一段对话,有时是一些人的面孔,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连续的空白墙面。
林余很少主动去捕捉这些片段,因为当它们出现时,即便是不好的画面,也不会让他痛苦,就像已经愈合的伤疤,你记得它当时疼得如何难忍,但毕竟已经痛过了。
某天,应当是八月已经结束了,小书房的窗户外不再继续传来桂花香时,林余在小书房看书看到一半,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一缕阳光正好罩着他的眼皮,晃得他频频眨眼,前一秒清晰到分不清真假的梦,一瞬间从眼前滑走了。
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抓住梦中画面的冲动。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站起身,又坐下,在思绪中织网扑蝴蝶,终于捕捉到一瞬的灵感。
那是一只吐舌头的金毛犬。
并不是现实里的,而是印在纸上的卡通形象。
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手中拿的并非捕蝶网,而是一只铅笔时,他惊讶地发现,脑海中的线条竟然转移到了笔尖下。
被他当作书签使用的白纸上,只有寥寥几笔,但金毛犬微笑摇尾的轮廓已栩栩如生。
林余看着握笔的手,感到陌生,却并不违和。
他明明没什么艺术天赋的。
他能画出这样的画吗?
从小到大,总是抱着绘画或手工大赛奖状回家的,不是小添吗?
小添。
小添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