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嘴上说着好,悄悄退到一旁,用手机发了会儿消息,才如临大赦地离开了。
周令始终站在重症医学科外的家属等候区,像一尊石塑。
不大的一块区域里,有人站在角落抹眼泪,有人不住低声啜泣,有人自己带了块泡沫垫,展开了铺在墙边,疲惫而不安稳地睡着。
在这里,周令那一头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光彩,不在任何一双灰暗的眼睛里停留。
没人在乎其他人的不正常,每个人都只是拼命地祈祷不要让自己失去。
那我呢?
周令想,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里呢?
他抬头看一眼印在门上的“重症医学科”几个红色大字,仍觉得一切不真实。
他始终无法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上百公里外的湖里?
林余没有理由轻生的啊。
周令想象不出林余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管的样子。
从得知消息到现在,他甚至连林余的面都没见上。
也许是弄错了呢?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周令越发怀疑现在面临的一切,摸出手机给林余打电话。
长久的嘟声后,响起“用户暂时无法接听”的提示。
周令又改为发微信,消息已发出,便被标记了红色感叹号,下方跟着“你还不是他的好友”。
还没等周令反应过来,一张病危通知书被送到他的手上。
医生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夹杂着很多周令听不清或听不懂的词,大意是林余窒息时间太久,大脑遭受损伤,肺部损伤,多次出现心脏停跳、呼吸暂停,情况不容乐观。
他好像听见自己跟医生说了“求你一定要救他”,又好像只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出口。
医生很快匆匆离开。
周令忽然想起了那个被他拿走的纸箱。
记忆的碎片开始串连。
林余丢掉了和他有关的回忆,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独自跑到曾和他来过的度假区,想要结束自己……
他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这个念头,让周令的身体运转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与这个念头一起出现的,还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绝不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他立刻开始行动。
三个小时后,林余再次脱离生命危险,继续在ICU接受观察,生命体征稍稳定,立刻转入本市最好的医院,经由多名专家会诊后,当晚接受手术,主刀医生为由素有“脑科圣手”之称,同时也是医院最大资助及合作方白氏集团的大公子——白凛。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白凛走出手术室,对着熬红了眼睛的周令摘下口罩,言简意赅道:“手术很成功。”
林余被重新送进ICU之前,周令得以短暂地跟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