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小姐一身素服。”
说完,他想起来又朝她作揖,“鄙姓姜,单名一个辛,是扬州府泰兴县人氏,这回到江都来,是来做生意的。”
啊,原来是个生意人,只看他锦衣罗裳,玉环珠佩,想必家底丰厚。她淡淡点头,朝对过窗户底下指去,“公子请坐。”
姜辛走去坐下,一心望着相交,因说:“不知令舅府上是在哪里,改日我好去登门拜谢这救命之恩。”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我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本应守在深闺足不出户,偏今日不顾舅母劝阻出门来散心,哪好再惹是非?公子也不必客气。”
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家教甚严,多半是个仕宦读书人家的小姐,他姜辛是个生意人,正欲攀交官宦人家,这不正是天赐缘分?只是她不想他登门,就怕今日一别,再难相交,他眼皮一垂,特地留下栈房住址,只好盼她屈尊降贵。
他盼了好些日,越盼越觉牵肠挂肚,总算把她盼来了。不出两月,他因要回泰兴,她也正愁家中要将她定给表哥为妻,他便出了个主意,自己先回泰兴去租赁一处房子给她住着,待她前去,二人一道禀明姜家父母,再同她一道回南京家中请罪。
一来二去,两个人的谎话似千丝万缕织成了一张网,谁骗谁不知道,反正二人一样身陷其中。
原以为她死了,那一段似真似假的往事便随她沉了江底,谁知却钻出来个潘西屏,现在想起来,她们祖籍同是南京,难道是什么亲戚?
她当年说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唷,姜老爷在想事情呢?”
忽然曹善朗推门进来,瞥一眼桌上放冷的午饭,笑了笑,“连饭都吃不下?要我说,何必如此忧心,如今那姚时修给关在监房,你那女婿也死了,证据也灰飞烟灭了,就是谁想查也没根据往下查了。”
姜辛见他一派悠哉,心道他们曹家的田地是保住了,他自然是轻松自在,可自己的死活还难预料呢!
他低了低头,笑着朝那饭桌行去,“由不得我不担心呐,我那个儿媳妇可不简单,她不是姚时修,不行明堂正道,所以她才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只要找到我,我恐怕就是个死了。”
曹善朗想起西屏的面容,始终有点不信她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笑着蹙眉,“她真这么厉害?”
“否则四公子以为,我那几个儿女是怎么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的?她不单要我的命,还要我家破人亡。”
说着,自笑着点头叹息,“从前是我小瞧了她,这次回泰兴才知道她可不是个寻常的丫头,四公子不知道,就连当初她嫁到我姜家,也是她处心积虑布的局。”
曹善朗越听越有兴致,亲自筛了酒招呼他,“来来来,你坐下来慢慢说给我听。”
“她——”
突然听见外头有人猛呵一声,“什么人?!”
紧着又听见头顶有几声脚步响。曹善朗脸色一变,忙开门出来,瞧见个人影跑过,向左一瞧,小径上站着夏掌柜与西屏。
那夏掌柜忙往前头伸长胳膊喊,“嗳!臧班头!”
西屏拂下他的胳膊一笑,“夏掌柜放心,他一会就回来了。”
曹善朗迎过去问:“怎么回事啊?”
那夏掌柜忙道:“我正引着二奶奶和衙门里的捕头去案发那间栈房呢,谁知那捕头说这房顶上有人,便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