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欣随为安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将热腾腾的汤粥,端到灾民手中,此时来了个衣衫褴褛,瘦得面黄肌瘦的三角眼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对孱弱的儿女。
女儿瞧着略大些,与锦欣年龄相当,儿子年龄更小,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可面色却比女儿红润很多。
那男子接过汤粥,先是饿狼扑食般往嘴里灌了大半碗,然后将那一小半碗,直直往儿子嘴里塞,还念念有词道,
“达儿,你快喝!
咱们一定能活着回衢州!与你祖父祖母团聚。”
他自己精神尚好。
儿子面有血色。
女儿已经瘦的皮包骨,脸上都只挂着张皮了,那男子竟现将汤粥往儿子嘴里塞?
“你这当爹的真是偏颇!
自己将粥喝了大半也就罢了,剩下的这么一点,你就尽数都给儿子?你没看见你女儿都快晕过去了么?”
锦欣在一旁看得着急,立即上前高喝了一声。
闹灾荒的年份,哪怕是公爵门户,也不会穿得很光鲜,所以这次阮珑玲母子三人出来施粥,只异常低调,做寻常百姓打扮。
这三角眼的男人也浑然想不到,会有豪门贵眷亲自在此处布施,所以虽然见他们兄妹二人生得俊秀无比,可衣着寒酸,也只以为是哪户家仆的儿女。
且人在如此极端情境下,哪儿还顾得上什么身份落差?
三角眼男人横了锦欣一眼,恶声恶气,中气十足道,
“女儿都是赔钱货,饿死了也就饿死了,哪里比得上儿子金贵?再说了,你们发的粥就这么多,我都喝不饱,哪儿有得给这个小丫头片子剩?!”
?!
锦欣这些年来跟在母亲身旁,自然晓得民间百姓大多都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可却没见过,在吃食分明能保全一家性命的情况下,做父母的竟会先贪多,然后置亲生女儿的性命于不顾。
锦欣气到发抖,可到底是豪门公府中养出来的骄矜小姐,也还是有些涵养在身上,也不晓得如何骂人,只涨红着一张小脸,铮铮道,
“这粥你若不给你女儿剩,那便谁也不能喝!
你从此就不能在这儿领粥,你若不把她的命当命,那我们便也不会把你的命当命,你以后就算是要饿死了,也休想吃得到一粒米!”
为安此时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由粥棚的另一侧匆忙赶来,先是将妹妹护在身后,然后又瞧了一眼那个站在男人身后,几乎下一秒就要昏阙的女孩,眸光一沉,
“则辛,去将那碗粥夺下来,喂给那姑娘吃。”
十五六岁的少年,早已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战场上,历练出了一身本事,说话做事异常老辣,颇有乃父之风,他阔步朝前走了几步,身姿微微低斜,眸光沉冷,
“你若想活,我让你们一家三口都能活。
可她若死了,其余人等也绝活不了。”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