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穹,让我下来吧。”
他听我说话,显得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他摇摇头,道:
“我不累,再背一会儿。你还难受吗?”
我咳嗽了一晚上,吐了一晚上,也没有了十八岁青年强壮的身体,自然是难受的。可是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孟穹一直把我背到了他家床上,仔细给我盖上了被子,他就出去了,我太累了,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一个梦都没做。这是我重生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孟穹坐在客厅,开一盏很小的灯,在下面看书。
我一起来,孟穹就合上书,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厨房拿出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粘稠的白色液体。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酸奶,竟然是温热的。
孟穹说:
“你睡了那么长时间,一整天都没吃饭,我也不敢叫醒你,饿了吧?”
我点点头,坐到椅子上,孟穹却只给我端上来一碗粥,说:“晚上还是少吃点好,少吃点。”
我看了看孟穹面前的饭菜。那都是昨天晚上吃剩下来的,没有一丝热气。
前世的我记忆力很不好,十岁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根本不知道孟穹为什么每天都让我喝粥吃面条。有的时候吃腻了还会觉得烦,但是我知道,除了离开孟穹的那一年,我的胃病从来没有复发过。
我们两个静默地坐在餐桌旁,面对面吃饭。我的粥热腾腾的,里面装了好多东西,像是八宝粥,煮的很烂,直接就能吞下去。
过了很长时间,我都能记住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时那种静谧的情境,只是那时候的我没有忘记,安静只是暂时的,很多事情都在等着我,等着孟穹。
孟穹的母亲正在等待移植。
那时候医院大多没有现在这么清明,规则是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孟穹的妈妈第一天住院,孟穹就被一个笑起来很有人情味儿的医生叫了出去。那是孟母的主治医师,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有人情味儿,他对孟穹说:
“十万,你妈妈下个星期就能做移植。”
孟穹当时就懵了,但是他不敢问:“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只是如遭雷击的站在那里,心里涌过无数个念头。他想,操你的白衣天使,张口就是十万。
我知道孟穹没有那么多钱,如果有的话,孟母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移植,前世的孟穹也没有那么多钱,等他借了钱回来,孟母都被肝病拖得虚弱无比了,到最后也没能成功。
但是我知道,前世的孟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不着急,我知道,钱,对于现在的孟穹来说,是越多越好。
孟母是二婚,第一个嫁的人是个和她青梅竹马的愣头小子,两人结婚三年后有了孟穹,本来日子都向着好处发展了,结果孟穹的亲生爸爸在一次出去打工的时候坠山而亡,连尸体都没有,出葬的时候都是衣冠冢。
那时候孟穹还没到一岁,孟母伤心过度,家里人的议论也多,孟母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当即带着孟穹离开了这里,就带了一点钱,一个人来到了北京。
在这里,孟母遇到了第二个丈夫,第二个丈夫也姓孟,名叫孟世华,带着个七岁的孩子,平时挺照顾孟妈妈的,所以他们两个就结婚了。
孟世华有两套房子,一套是孟穹现在住着的,虽然破旧但是日后有可能会拆迁。现在的房子破,但是平米大,而且是大产权,听多了拆迁后一夜暴富的人,孟世华也就不着急把这栋房子买了,而是让孟穹——不是自己亲的儿子住进去,等日后拆迁后钱再给孟穹。
孟世华觉得自己对这个儿子已经很好了,所以他毫无顾虑地和儿子、妻子住在楼房里,让自己刚刚十七岁的孩子很早就学会了独立。
孟世华很短命,比孟妈妈死的还早,那时候孟穹还没有成年,两套房子就都写了孟妈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