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对餐食没有要求,今天食堂的午饭却味同嚼蜡。
原来他不是不挑食,只是没人给他挑食的机会。
他勉强把胃塞满,拿起手机,点进对话框。今天上午,有个老师错把家庭群里的消息发到学院群了,真的很好笑。如果在上周,他肯定会跟付关山说的。
现在,他却盯着对话框。
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没有可以分享一点一滴的人,没有愿意为他调整口味的人,没有用磅礴欢乐的气势逗他笑的人。面前又是无休无止的会议、画饼充饥的领导、繁重无用的杂活。
他放下筷子,感到无边的落寞。
那个人说要帮他养成坦然接受好意的习惯,是的,这是件好事。
可是,如果他养成了,那个给他好意的人却走了,他怎么办?
这不就是他最害怕的事吗?
短短三周,这场梦只做了短短三周,梦醒,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以想象,如果持续一年、两年、更久的时间,破灭的一刻,他会怎样崩溃。
早上一醒来,他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跟付关山吵架?为什么要质疑?为什么要反驳?
他从来没跟人吵过架,从来没当面批判别人的观点,第一次吵,就选择了他喜欢的人?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付关山说那些话,是想维护他,是为他着想。他说声谢谢就完了,争什么对错?要是不争,也不至于话赶话,把对方气跑了。
他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
带着失魂落魄的神情,他迅速处理完堆积的邮件,批改好作业,线上解决了学生的问题,然后乘车去了高铁站。
吵架归吵架,有件事还是要做。
他来到医院时,正好是晚饭时间,拉开病房门,里面的人见到他,显然很惊讶。
“小孟?”
付兰英支着胳膊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孟初走过来,帮着摇起了病床:“您不是要手术吗?我来看看。”
“哎呀,你怎么知道的?”
付兰英开始怀疑自己,“我那次打电话的时候说漏嘴了?”
“没有,”孟初替她澄清了一下,“是声音。”
付关山把电话递给他的时候,他听到了背景里,滚轮一路远去的声音。不久前,他刚在另一家医院里,听到了相似的声音——担架声。
“我问了付老师,她把医院和病房号告诉我了。”
“老大不小了,连个秘密都守不住。”
付兰英嫌弃地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关山呢?他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