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
“人数小于二十的时候,学生越多,事情越多,”付燕平说,“超过这个数字,他们就能形成一个自动运转的小集体,旧带新,老带小,那时候我就能解放了。”
天,孟初想,他离这个临界点还有多少年啊。
再一想,真到了那时候,要养活这么多人,他要拿到的经费和项目数量……
这是能做到的吗?
付燕平观察着他慷慨赴死的表情,摇了摇头。“孟老师,”她说,“平常你多出去走动走动啊,国内最大的通用半导体公司不就在隔壁区吗?他们有什么技术需求,你去打听打听,研究研究,下次企业交流的时候,主动跟高管社交一下,说不定就能拿到项目了。”
这话院领导也跟他说过,确实是金玉良言,只不过对他来说,实行起来难比登天。
他很清楚,各行各业到最后,拼的还是人脉,即便是科研工作也不例外。
如果没有项目,别说仪器设备,他连实验室房租都交不起。
他入职之前不知道,用学校的实验室还要交房租,知道之后如遭雷劈,这是做科研还是北漂呢。
“对了,下半年,院里就要出新制度了,”付燕平再给他沉重一击,“年终考核的时候,科研分倒数六名得去校委会做反思汇报,下面坐着的可都是校领导啊。在这种场合让领导记住名字,那可太有利于职业发展了。”
孟初居安思危的能力一向出众,听到这话,他立刻心脏狂跳,好像自己的职业生涯明天就结束了。
他是新老师,拿项目的能力本来就比不上老教授们,必须行动起来。
回到办公室,他在邮箱里翻找一通,然后打开微信,盯着屏幕,努力深呼吸。
面前是他博士导师的头像。
这导师是他过去五年的噩梦,很少有聊完几句,不想上吊自尽的时候。
然而,人家是他最大的人脉,科研前路的救命稻草,厉鬼的大腿也是大腿,做人不能太挑。
孟初在文字框里反复编辑,删了又改,改了又删,花了快十分钟,才把消息发出去。
首先,他问候了一下老师的身体和工作,然后叙述了一下自己的近况,最后,他小心提问,下个月在香港有一个电子设计自动化领域的国际会议,老师是否打算参加?
他发完消息,立刻把手机面朝下,放在桌上,屏息细听,祈祷对方做出肯定回答。
看在他任劳任怨做了五年牛马的份上,就说会去吧!
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手机震了震。
孟初立刻抓起来,点开新消息。
千万别是淘宝广告!
文字显示的一瞬,他整个人放松下来。
是的,对方会参加会议,到时候可以见个面吃顿饭。
孟初恭敬地回复了,希望文字能体现出语气中的感激。然后他打开程序,开始订票。
选定目的地的一瞬,他突然想起,好像有另一个人也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