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爱。”
然后大人们笑了起来。
直到今天,孟初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是他努力迎合的回答取悦了他们,还是他悲伤的心情完成了他们对童年的报复。
但他一直没有改变自己的答案,懂事、乖巧、顺从的答案,符合大人心意的答案。
但他其实很后悔。当初,母亲宣告怀孕、家里一片欢腾时,别人也问过他,要是弟弟妹妹出生,他会不会嫉妒。
他洒脱地说:“如果有弟弟妹妹,我就把爸爸妈妈的爱分给TA一半。”
他没有想到,选择权根本不在他。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把全部都夺走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变。很快,孟初就上小学了。
小学比幼儿园好玩多了,不用做那么多团体游戏,大家端端正正坐着听课,书也比幼儿园有意思。更重要的是,孟初发现,自己学得比同学快。
无论是拼音,还是算术,他很快就能理解,老师往往要再等上一会儿,才会跟全班同学讲。
期中考试,他还考了满分。
放学后,他抱着书包,很期待地在门口等。
这下好了,他有地方比弟弟强了,从今往后,别人就会夸他,父母也会更关注他了。
妈妈时常上晚班,都是爸爸来接。他脑子里转着美好的愿景:考试是当然要提的,等爸爸高兴了,他再说些其他的事,比如他们小学和隔壁市某个小学结为了姊妹学校,开展了一个捐助项目,对方学校一些有钱的学生,会帮他们订那种儿童文摘、儿童科幻之类的杂志,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有资格获得捐助的,得是成绩最好的,比如他;还有,学校马上要举行速算大赛了,他下课一直在练,以他的速度,肯定能拿一等奖,奖品是一个保温杯,他觉得送给妈妈正合适,她不是经常抱怨,以前那个杯子里的水很快就冷了吗?还有……
学校真的发生了好多事,都讲出来的话,可以说好久。
他在脑子里用最慢的速度一件一件过着,像品尝一颗难得收到的糖果。
可是,他站到腿都酸了,也没等到孟长青。
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校门前聚拢起五颜六色的伞盖。
几个和他一样考了满分的同学,就算下雨,也没舍得把卷子放进书包里,就揣在胸前,等爸妈一到,立马骄傲地举起来。
他仔细望着那些家长,他们把伞遮在孩子头上,看到卷子的一瞬间,绽开笑颜,惊叹着、夸赞着,好像做出那几道加减法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
他等着那个聆听自己奇迹的人,可惜迟迟没有等到。最后,是班主任匆匆赶过来,向他解释:“你弟弟生病了,你爸爸现在在医院陪他挂号,等你妈妈赶到医院,他就来接你。”
她看了看孟初,伸手把他拉过来:“到值班室等吧,别着凉了。”
孟初跟着她走进房间里,值班室开着空调,很暖和,但他身上潮湿的寒气迟迟不散。
过了不知多久,孟长青的身影终于出现了。他骑着自行车,背佝偻着,在寒风中显得有些瑟缩。
他喊孟初出来,孟初就背着包走出来,坐在后座上。
孟长青骑得比平常快很多,一路风驰电掣的,很快到了楼下。
“寄宁又发烧了,”孟长青说,“我还得赶回医院,你妈妈跟寄宁都没吃晚饭呢,我得给他们送饭。你到楼下刘叔叔那里买点东西吃,然后在那写作业,等爸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