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的陈慕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卡皮察本来想直接回答他,因为刚刚朗道已经回答过伽莫夫同样的问题。
但他又有些恶作剧地把陈慕武的问题译成了俄语,想看看不同的人问出同一个问题,这个看起来就很刺头的小伙子会给出一种怎样的答案。
听卡皮察说完,朗道脸不红心不跳,给出了一个和刚刚截然不同的答案。
“陈博士,为了听您的讲座,我昨晚坐夜车才从巴库回到的列伫格勒,旅途劳累,今天早上没起来床,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愧疚,身边的伊万年科还跟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强忍着笑意的卡皮察,把朗道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陈慕武。
一顿午饭吃得沉闷不已,伽莫夫还以为是陈慕武听懂了朗道刚刚和自己说的话,所以脸上才不太高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等离开食堂,和列伫格勒大学里的三剑客分别之后,卡皮察才忍不住,向陈慕武完全转述了朗道前后两种不同的回答。
敢情刚刚朗道那么诚恳地道歉,全都是在骗他。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早期的原子模型,确实是已经过时的东西,而且随便翻开一本大学物理系专业课的课本,就能在上面找到更为详细的解答。
朗道只是和伽莫夫吐槽,但是在自己这里却换了一副说辞,说明他心里还算是尊敬自己。
要知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朗道还说出过更加过分的话。
狄拉克提出来了正电子的假设,玻尔发电报给朗道询问他的意见,结果朗道在回电上只写了一个单词,和“胡说”。
爱因斯坦也没能逃过朗道的毒舌,在某一次他的讲座结束之后,主持人问在场观众有没有什么问题。
还未经允许,朗道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说,爱因斯坦教授也不是那么愚蠢,只是他的第二个方程不能从第一个方程里严格地退出。
爱因斯坦后来看着自己的板书想了半天,最后才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后面那个年青人说的完全正确,大家请把我今天讲的内容全都忘掉。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唯一能治朗道狂妄的人,是比他更变本加厉的泡利。
有一次朗道到苏黎世去做演讲,作为本地的主人,泡利也出现在了演讲的现场。
朗道在那次演讲当中,表现得十分谦逊,讲完之后他还很反常地走到台下,和泡利说,自己刚刚讲的内容有可能是错的。
泡利也难得安慰了一次他人:“哦,请放心,绝对不是,你讲的东西实在是乱作一团,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陈慕武觉得自己能从朗道处得到这种评价,已经很不错了。
他只是拿不准,是因为朗道尊敬自己,还是因为朗道只是个初窥物理学门径的学生,还没能掌握怼人的终极奥义。
从第二天开始,朗道就每天上午准时出现在陈慕武讲课的教室,而且次次坐在的都是第一排。
负责翻译工作的卡皮察,不理解为什么陈慕武会对这个曾经欺骗过他的刺头情有独钟,隔三差五就会把朗道叫起来回答问题。
每天上午讲完课,到了下午列伫格勒市的工作人员,总会邀请陈慕武到市区内的不同地方参观,工厂、电厂、印刷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