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宾主落座,又聊了几句才知道,谢东发的父亲谢大铭,在1878年随大清出使英、法两国大臣曾纪泽一道,漂洋过海来到法国,并就此落地生根,在当地做起了瓷器生意,还娶了一位法国妻子。
谢东发虽然自称是江伫人,但他从1880年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法国巴黎,只曾在1902年回到仩海一次,并在那里取得了大清朝的国籍。
谢东发有巴黎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又凭借中法混血的身份,无论是在法国人那边,还是在中囯人这里,他都混得很开。
1919年,《大公报》的记者胡政之单枪匹马来到法国,报道当年的巴黎和会,聘请谢东发成为自己的助手。
中囯代表拒绝在凡尔赛和约上签字,便是率先由两人向国人公布开来的。
从此谢东发便投身报界,此次能参与跟踪报道奥运会,也是他亲自找到巴黎奥组委报的名。
没想到报名成功之后,奥组委又委托他了另外一项任务,也就是成为中囯代表团的随行专员。
这个消息让谢东发是又惊又喜,他才知道自己只见过一次面的祖国,居然也派出了运动员来参加奥运会。
在谢东发拿到的中囯运动员参赛名单上,除了英国的“陈汉臣”,还有四个美国华侨报名参加了本届奥运会的网球比赛。
所以谢东发在向陈慕武拍报邀请他来参加开幕式的同时,也向那四位美国华侨拍了电报。
但是到最后,却只收到了陈慕武一个人的肯定的回复。
余下四个人虽然也从美国给谢东发拍回了电报,但电报上的内容却是一个令人很遗憾的消息:这四个人将留在美国,全力备战七月底八月初的戴维斯杯网球比赛,所以放弃了来巴黎参加本届奥运会的打算。
陈慕武头一次听说,居然有中国人报名参加了本届奥运会,这触及到了他上辈子的知识盲区。
可能是因为他们只是报名了,却没有最终参赛,所以才并没有在中囯奥运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不过,谢东发又一脸为难地和他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这四位美国华侨不来的话,奥运会开幕式上,就只能让陈慕武一个人来代表中囯出场了。
在谢东发的思维里,现在的中囯人,即使是已经在国外留了几年学的留学生,在面对大场面时,可能也会表现出一种畏首畏尾的小家子气。
所以他很担心,把开幕式这个大场面只交给陈慕武一个人,他会不会怯场。
这个问题,在谢东发心中似乎很严峻,但是在陈慕武这里,则完全不是个事儿。
从当初仩海工部局讲堂里的《申报》记者赵君豪开始,到最近一次英国庚子谈判会场上的范源濂。
无数和陈慕武接触过的中囯人,对他给出的评价都是,这个人带着一种在国人身上很难看到的骄傲和自信。
陈慕武很崇敬那个在1932年孤身一人漂洋过海,去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刘长春。
虽然最终失败了,但还是能从他身上看到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无畏,看到“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的亮剑精神。
更何况,此时不同彼时,陈慕武现在有足够的自信,能在比赛上拿到金牌。
那么自己独自一个人参加奥运会开幕式,又有什么不妥?
所以陈慕武身上的这种自信,再一次于谢东发面前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