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跨年倒计时。
三、二、一。
一记极重的力道楔入。她本已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这一瞬几乎将她贯穿,整个人狼狈地坠落,几乎魂飞魄散。
孟镜年扳过她的脑袋,亲吻她不住颤抖的嘴唇。
“生日快乐,一一。”
灯重新打开了。
孟镜年坐在沙发上,林檎伏在他肩头,缓了很久,才似渐渐复苏。
“我刚刚都求你了,你还……”她哑声控诉。
“你看,我改进了,你又不满意。”孟镜年笑得两分无辜。
再清洗过后,清爽地躺在床上,林檎决定今天晚上都不要再招惹这个人了。
孟镜年把灯关上以后,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了下来,她挨过去,轻易地在他怀抱里找到自己位置,舒服地闭上双眼。
“孟镜年。”
“嗯?”
“一直有个想法。假如,是你先意识到喜欢我,你会采取行动吗?”
孟镜年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没有立即回答,像在认真思考:
一开始,他应该只是觉得不对劲,因为回神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已经盯了她很长的时间。
盯着她靸着拖鞋进厨房,拿一颗苹果洗净,坐到侧面的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咬出沙沙的声响。
盯着她开门进屋,把雨伞放进伞桶里,一边笑着同他打招呼,一边脱下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蓝白配色的运动式校服。那校服没有设计和版型可言,穿在她身上,却是青春最漂亮的注脚。
盯着她坐在餐桌对面写物理试卷,思考的时候,把盖着笔帽的笔尾,一下一下地杵在脸颊上,而后埋下头去,专注地“沙沙沙”地书写一阵,最后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题目得解的满足微笑。
然后……他会在周三不到的时候,就开始盼望周末,周六一个上午心不在焉,终于熬到出门,到了姐姐家里,才知道她这周不放假。于是,他只好再次回到等待的队列,直至下一个周六。
终于见到她的那一瞬,才察觉自己缺氧了整整两周。
那些不明的焦灼、六神无主,开始有了具体的形状。
当他拿着手机一晚上,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只为凑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学校把她接出来吃一顿饭时,他基本确信,自己的心事早就已经越过了那道禁忌的雷池。
他会藏起可鄙的私欲,继续扮演好长辈的角色,却在相处中屡露马脚。
她仍旧坐在明亮的餐厅里写作业,他忍不住走过去倒水,状似无意地提醒,一一,眼睛离桌面太近了。
仍旧会偶尔受委托,节假日前去接她放假,替她拎住沉甸甸的书包,在迈下路肩的时候,衣袖与衣袖轻轻擦过,比风吹过树叶还要了无踪迹。
仍旧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收藏她月考考砸的眼泪,克制自己拥抱的冲动,而后带她去看零点的电影点映,在黑暗里听她被电影情节逗笑的清脆笑声。
去德国进修的事情确定了下来,对他而言大约是一种解脱。他一直这样想,因此一面继续煎熬,一面等待日历翻到离国的那一天。
那个暑假,她高考结束,去学驾照,他会将自己的车借给她练习,在地下车库里,一遍一遍指挥她倒车入库。
天气闷热,车厢里开着冷气,电台在唱不知名的情歌,倒到不知道第几圈的时候,他被毫无征兆的冲动驱使,突然喊她的名字:林檎。
她一定会被这种直呼大名的郑重吓一跳,默默地踩下刹车,小心翼翼地拉起电子手刹,看向他,问,怎么了,小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