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从小培养的生存本能,做任何事情都会预设后果。
他的人生,实在没有太多的容错空间。
高二时跟一个女生坐同桌,性格投契,关系也处得不错。但没有想到圣诞晚会结束,一同去往公交车站的路上,女生突然向他告白。
那时大脑宕机,斟酌了好久,尽力将拒绝的话讲得委婉。可既然是拒绝,又何来委婉。软刀与硬剑,都是武器,扎入人心同样会鲜血淋漓。
女生笑着说没事,上了公交车,却一个人坐在靠窗位置,脑袋挨着玻璃窗,肩膀颤抖,无声抽泣。
他坐在后面几排,望着她的背影,只有一种无力的愧疚感。
那之后,女生跟班主任递申请换了座位,与他共同的朋友圈子也疏远了。最麻烦的是,他和女生家在一个方向,经常要坐同一趟公交,为了不让她尴尬,他只好将作息提前二十分钟,开始每天踩单车上下学。
后来很长时间,他都在想,那时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答案是除了答应她的告白,几乎没有。
他遗憾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又觉得自己的这种遗憾十分伪善——她在那晚选择和他开口,一定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她一定思考过千百回,一旦告白失败,两人必会断交的结局。
可是林檎不只是他朋友,更是他灵魂的一种映照。
他不希望两人的关系,毁于草率的冲动。
一旦出错,覆水难收,“遗憾”都未免显得分量太轻。
而待在当前的位置,至少,他还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第一联络人、家长、小舅……
怎样都好。
夜宵吃完,谢衡帮忙收拾残局,拎上两袋垃圾告辞了。
阳台门打开散味,孟镜年让林檎先去洗漱,随即如同上次一样,把书房稍作收拾,换上干净床单。
“……小舅。”
孟镜年听见浴室方向传来声音,停下动作,走出门去。
走廊的那一端,林檎只从浴室里探出一个脑袋。
“怎么了?”孟镜年走过去。
“洗到一半水越来越凉了……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调对。”
孟镜年点点头,随即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试了试,一会儿便感觉到水温变热。
“应该有热水。你多放一会儿试一试。”
林檎“哦”了一声,阖上浴室门。
没一会儿,她又拧开门,探出头来,“……好像还是不行。”她语气里已然带上几分给人添了麻烦的惶恐。
片刻,孟镜年说:“我过来看看。”
“……稍等一下。”
应当是过了大约十多秒钟,林檎说:“好了。”
这十多秒钟的时间里,孟镜年克制自己思绪一片空白。
林檎躲在门后,将浴室门打开半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