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席上坐下,说道:“宾王所言甚是。魏公若此际改弦更张,不仅前功尽弃,更易引发军心涣散。洛阳此战,打到现在,说是进退两难,摆在魏公面前的,其实是有进无退。
“我等身在河北,对此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罢了。一件是,期望魏公能够早日攻下洛阳,解此困局;再一件便是,一则稳固河北根基,随时以备驰援魏公,并同时抓紧时间南下,打下河内,以牵制洛阳守卒、王世充等部隋援,也算为魏公分忧,减轻其压力了吧!”
杜正伦问道:“敢问明公,计议何时南取河内?”
“玄成、司马,现正调集粮秣、征募民夫,又康三藏禀与我说,从幽州买来的第一批马,再有几天就能入境清河,我意,便等粮秣、民夫等战备做好,并待马匹抵达后,即南取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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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世绩信中后半部分说的那几件事,只有翟让杀冯慈明这事,李善道没有与杜正伦、马周等讨论,但在杜正伦、马周离开后,他自坐堂上,却拿起徐世绩的来书,目光落在了此事上。
翟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落李密的脸面了。
此前,有个投降了李密的隋朝官吏,名叫崔世枢,降了李密后,却被翟让给当做肉票给抓了起来。翟让强迫他交出财物,以充当赎金。
把投降李密的人抓起来,索取钱财,已无疑是在打李密的脸。
这一次更加过分,已不是索取财物,而是公然地杀掉了冯慈明,杀他的位置还是在营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肯定很快就会传遍军中,无疑是再次挑衅李密的权威,且是更严重的挑衅。
李善道手指敲打着案几,忖思心道:“之前只知道李密杀了翟让,坏了义气,但对李密为何杀翟让,其中之原委,不是特别清楚。现今来看,李密杀翟让,固是李密的失策,可翟让缺乏政治头脑,屡次挑衅李密在军中的权威,亦有其过失之处,也难怪李密最终忍无可忍。”
一个政权,只能有一个声音。
翟让自恃曾经收留过李密,李密之起家,主要靠的是瓦岗军的力量,而所以有意无意中,一再触犯李密的权威,从这个方面说,他的确也有不智之处。
既已数触李密权威,现下,李密对洛阳的攻战又渐陷入困境,李密对翟让的容忍只怕是已达极限。无论是为他在军中的权威,抑或是为在这进退两难之际,稳固军心,李善道心中酌道:“李密杀翟让这件事,恐已是近在眼前!弄不好,这一两个月间,就会发生!”
还是那句话,“李密杀翟让”这件事,就像是一块石头,悬在李善道的心头。
把自己设身处地,代入到李密的位置,李善道现已是可以确切的判定,这件事情,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发生了!翟让之死,对李密军而言之,绝对是一个转折意义的大事。杀了翟让后,李密表面上加强了他在军中的权威,然他的这个权威,从此之后,却是只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一旦遇到挫折,内部的分崩离析就将会是不可避免之事。
则在“李密杀翟让”这件大事,即将要爆发之前夕,李善道这时的心境,除掉为翟让感到可惜之外,更要紧的是,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强烈地向他袭来!
必须要赶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将他在河北的初步布局,大致完成!
因为只有当翟让还活着的时候,出於对翟让的忌惮、忍让,李密才会对他也因此而多加容忍。
当天晚上,一道情报从河东送来。
这道情报看后,愈发加强了李善道“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却是李渊兵马已进河东郡,兵围河东郡的郡治河东城,但数攻不下,遂其军中现产生了两种意见。一种是以裴寂为代表的“先下河东,再取长安”的稳健意见;一种是以李世民为代表的“河东既难下,便先取长安”的兵贵神速意见。现如下,据情报,李渊正处两难的抉择中。
因为杨粉堆所遣在河东的斥候,以及康三藏所派往河东的商队的广泛打探,对於河东、太原目前的情况,李善道现是相当清楚。李渊而下面对裴寂、李世民所分别提出的这两种意见,为何会陷入为难的抉择之中,其缘故,李善道因此也能够理解。
李渊其军,当下所处的处境,其实与李密当下所处的处境相仿,也是十分困窘。
甚而,比李密现下的处境,李渊其军的处境还更要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