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令仪捏着手炉,目光掠过温幸妤低垂的眉眼,以及那张清秀有余、美貌不足的脸,漂亮的桃花眼里透出几分兴味。
原来这就是陆观澜的夫人。
看起来柔柔弱弱,确实与那人目下无尘的性子互补相配。
她直起身,嗓音含笑:“你就是陆教谕的夫人吧,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阿生,给夫人赐座,就坐我身边。”
温幸妤微讶抬眼,对上了陈令仪含笑的眸子。
她愣愣坐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之前,翠珠告诉她,陈令仪这两个月来十分痴缠祝无执,每日都会带着亲自做的糕点羹汤去县学,只为见他一面。
不管不顾名声,丝毫不介意祝无执已然“成家”。
本已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却不想陈令仪对她态度好的不似作假。
是假情假意别有用心,还是说传闻是假的?
温幸妤不明白,但也还是升起了戒备之心。
在高门做了十年婢女,见过听过的腌臜事数不胜数,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贵人,占大多数。
她安静坐在花厅里,听着女眷们嬉笑闲聊,并不主动插话,只有人问到她了,才谨慎回答两句。
陈令仪一直在观察温幸妤。
看似温顺柔弱,实际上却有颗玲珑心,事事看透,只是不计较罢了。
那些瞧不起的揶揄和调侃,似乎并不能太挑起温幸妤的情绪。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挑剔,怎么明褒暗贬,她都不会反驳,就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叫人无可奈何。
陈令仪撑着下巴看着神态各异,心思各异的女眷们,颇感无趣。
她侧头看向身旁脊背挺拔,面容英气的少女,拉住对方的领子往下拽了拽:“阿生,好无趣。”
阿生顺着陈令仪的力道向下,听到她的娇嗔后,冷肃的面容温和了许多,低哄道:“小姐且忍忍,夫人说午宴后您就能自由活动了。”
陈令仪红唇微噘,看起来不太高兴,却还是乖乖点头。
无人注意这主仆两的交流,除了沉默寡言的温幸妤。她悄悄打量了几眼这对主仆,心中忽然升起个荒谬的想法,随即冷汗直流。
她慌忙打断自己的想法,垂头盯着鞋尖,不再乱看。
正沉思,忽觉裙摆一沉。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打翻了桌上的荔枝膏,粘稠的乌色膏汁正顺着她褶裙往下淌。
“夫人莫怪,夫人莫怪!”从外头跑进来个奶娘,将小女孩一把抱起来,局促不安的给温幸妤道歉。
温幸妤摇了摇头,俯身用帕子擦了擦裙摆上的膏汁,好脾气道:“无妨,我擦擦就是。”
那奶娘如蒙大赦,行了礼,抱着孩子出了花厅。
周遭的女眷们窃窃私语起来,大多都觉得温幸妤也太好欺负了,被弄脏了裙子也不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