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月抬头看着江母离开的背影,心头忽地一酸,眨了眨眼,忽地被视线里一道人影吸引过去。
他的身子微微侧向她的方向,抬起了手指,缓缓从眼尾划过。
江卿月立刻明白了这个动作的意思,心头更加酸涩。他明明没有在看她,却知道她流泪。
连外人都知道她难受,可自己的母亲却没有问过一句。
“卿卿?”岑亭泊察觉到她的异样,走到她身前去看她,挡住了她的视线。
春雨出声要带她去处理衣衫污渍,她慌忙擦了眼角的泪珠,对岑亭泊说了声没事,跟着春雨走。
走了两人,似乎并未影响到热闹的氛围。
屋外天色渐渐沉下,江卿月仰头瞧了眼,忽然觉得冷。
此时已经接近入夏,早已褪去棉袄穿上单衣,应当不会觉得冷才对。
衣裳上汤汁不好清洗,汤嬷嬷叫她脱了外裳,里衣袖子上也沾到了些,汤嬷嬷干脆叫春雨拿来了干净的衣裳先换上,她在这洗干净,叫她与柳梢先回去赴宴。
“夫人走了,小姐久久离宴不回,不合礼数。”
江卿月垂了头,静静站在那,什么都不说,汤嬷嬷立刻看出了她情绪低落,将外裳理好,上前安慰她。
“小姐再撑一会,待宴席结束,便可以回府休息。”她见江卿月还未有所动,又说:“岑二公子不是在那么,小姐去与他说说话,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江卿月咬住下唇,没有说话,转身回宴席。
她们都不知道,她不是为的休息,也是为的与岑亭泊说话,她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根本没有一点份量。
她走得很快,柳梢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令她更难受。
回到宴席,打眼一看,那个唯一能得到慰藉的人却不在了,只余下一道挺拔的身影坐在那,手边的酒一滴未沾。
江卿月摆出笑回应岑夫人的问话,坐回自己位置,待察觉到没人注意自己,闷头喝酒。
中间空了个人,眼角余光可以扫见身侧的人,他穿着绛色官袍,与这满是喧嚣与酒色的宴席格格不入。
江卿月想起了几月前他帮自己的那次,骨节分明的手如铁锁,被钳住就无法挣开。
她将杯中果酿一饮而尽,忽地站起身,重新倒了一杯,走过去。
举起酒杯,朝面前之人一拜,出口的嗓音哑了些:“济安寺那日,多谢相助。”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过来敬酒,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侧面对着她。
指尖摩挲,他垂下的眸色汹涌,最终化为不见底的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