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眼睁睁看着铺子前人越聚越多的,还兴奋地想今儿的朝食只怕很快便能售罄了!没想?到人是越来越多了,但是都在专注地看墙上的食单,看得聚精会神不说?,还相互讨论,甚至有?人手都拿起来比划了。
等他们都看够,钟声也?响了,于是人人作鸟兽散,跑得一个不剩。
她?这食单的确写得很成?功,吸人眼球,但人虽然被她的大招牌吸引来了,但卖得竟然比平时还少!
她?侧头看了眼刚回去换了身衣裳的林闻安,又低头看看自己用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有大半没卖出去的朝食,哭笑?不得了。
失策了,早知道还是叫阿爷写的,她?实在没想?到,居然还会因字写得太好看而?耽搁生意了!
这可遭了,还剩下了这么多。
姚如意难免有?些沮丧,坐在支开的窗口边,望着巷子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晨钟已经?打过了,没来及进后?门的学子更加没心思买朝食,都哇哇乱叫着,如一股旋风般从她?面前刮过。
林闻安见她?捧着脸唉声叹气,便踱步过来问道:“怎么了?”
又往她?面前那被厚实棉被盖住的大箩筐瞄了眼,一猜一个准,“……生意不好?”
姚如意却摇摇头,这是她?的生意,也?是她?的主意,林闻安又没错,他人已很好了,他帮她?写了一晚上,耗费了不少精神,怎么能怪他字写太好呢?更不应当对他抱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责任自己背!这有?什么的,一时滞销罢了,今儿亏的,明儿再努力挣回来便是!
外婆说?过,天?不会塌的,何况她?生得那么矮,塌了也?轮不着她?顶着。
臭外婆,整日?笑?话她?矮。
若不是生病,她?一定能长得更高?的!
被有?脾气就发、有?饭就吃、有?泪就流的外婆一手养大的姚如意,与外婆一般也?有?副大心脏,一向惆怅也?是只惆怅一会儿的。毕竟若是看不开,上辈子拖着那么一副破烂身子,早跳楼了。
她?再回身时便已扬起笑?脸来,见林闻安今儿穿得格外不同,不由讶然问道:“二叔这是要出去么?”
林闻安自打回来后?,一直都穿细棉旧衣旧袍,且衣裳件件都素净得丁点纹饰也?没有?,比姚如意穿得都素。或许是因为他母亲刚过三年孝期的缘故。
但今儿却不同,他方才吃过朝食后?便回去换了衣裳,连头发也?梳过了,头戴一顶罩纱黯淡的三梁冠,穿了件有?些褪色的绿色方心曲领大袖衫,腰间系了条磨了边的革带,腰带上挂了个绣银鱼的绸袋。
虽一眼便能看出是多年前的旧衣,但衣裳是绫罗制成?的,连着领口袖口衣摆皆绣了海牙银线、鞋是翘头乌皮靴,革带上还有?黑银带勾。
这衣裳当年新制好时,一定是好看的。
林闻安听得她?询问,并没有?多谈,只垂了眼,视线再次落在她?那只盖被的箩筐上:“不,是有?客到。”
姚如意便有?些稀奇。林闻安回来后?一波波来见他的人不少,但却没见他换什么衣裳,对那些找上门的人也?是不冷不热的,还会将他们带来的礼物悉数奉还,一件都不会留下。
但今儿却额外穿了庄重的衣裳专门侯着!
难道是什么大人物?
姚如意忙问道:“可要与二叔备些好茶好点?”
林闻安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必,寻常粗茶即可,那厮想?必也?吃不出什么好茶。”
“那厮”?听着还怪亲近的,难不成?是他离京前相识的旧友故人?
姚如意按捺下好奇点点头,也?并没有?多问。果真依言去冲了一壶红茶高?末,将茶水温在暖水釜中,再铺子里转了一圈,又拣了两?三卷硬邦邦的果丹皮放在粗陶盘子里。
冬日?里,她?铺子里本也?贩没什么好茶点,那客人既然是吃粗茶的,想?来身份与她?家也?差不多,寻常百姓人家,喝茶时啃啃果丹皮……硬是硬了点,但应当也?可以的吧?
她?便给?林闻安备好先端到小院里,还侧头问了句:“二叔的客人何时到?这暖水釜至多暖两?个时辰就要凉了,我估量着时辰来换茶水。”
林闻安眼眸在那果丹皮上瞥了眼,顿了顿,却没说?什么,道了谢,又答道:“尚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