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虚掩,桑柳摇曳。
薛绥踏入其间,只见天枢已候在檐下,神色凝重。
“在西山行宫动手的,是西兹王阿史那的人。”
多年经营,旧陵沼与一些西兹商队私下里维持着买卖往来,也顺势安插了一些耳目,虽然颇费了一番周章,到底有了确切的消息。
天枢将薛绥引入里屋,撩袍入座,再将秘信递到她的手上,“妞妞此时,也在他们手上……”
薛绥周身气息一凛。
“好狠的心肠,竟对亲妹妹和外甥女下得去手!”
“若当日文嘉公主未曾前往普济寺,只怕也难逃毒手。”天枢接着说道。
薛绥望着他沉肃的面容,微微失神。
“西兹王此举,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天枢点点头,平静地道:“这便是西兹死士毒杀婉昭仪的原因……”
当年王庭政变,阿史那杀了老国王,登上了西兹王位,本就得位不正,心虚难安,不断清洗朝堂。
此次,手握重权的大祭司阿蒙拉赫乔装潜入大梁上京,不仅密会了婉昭仪,还设计摆了平乐公主一道,这无疑让阿史那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婉昭仪是西兹的王女,是老国王宠爱的赛纳公主。
若大祭司有意联合婉昭仪,与大梁交好,再里应外合推翻阿史那,扶植新王上位,肯定会让阿史那有所忌惮,并生出杀心……
薛绥心口剧跳,沉思片刻才对天枢道:
“师兄,烦请你差人前往天水客栈,给阿力木捎个信,就说,我要面见大祭司。”
天枢微微颔首。
望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个果敢决绝的诏使。
再次收下诏使令牌的薛绥,应承了旧陵沼的任务,可并没有真正履行诏使的权力,也不曾直接向北斗七门下令。
但天枢知道,从这一刻起,旧陵沼复仇的火种,将会彻底点燃,那些施害之人,终究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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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仿若利箭,狠狠劈开夜幕。
公主府西侧一个隐秘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顾介垂着头,双手被铁链高高吊起,随着铁链晃动,当铁锈味混着尸鼠的恶臭钻入鼻腔时,他鼻翼轻喘,发出沉闷而又绝望的呻吟。
平乐一袭黑衣,手上握着烧红的烙铁,慢慢走近,裙摆上金线绣的曼陀罗,扫过潮湿的地面。
“为何连你也要背叛本宫?”
死亡的绝望,仿佛钻进了骨髓,顾介寒毛直竖。
他艰难地扯动嘴角,惨然地一笑。
“公主这话,在下实在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