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缨道:“他一个人不成的,他是郑七的故吏,有许多人情他都要顾及。且办法谁不知道?能把这法子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才算完。这事儿啊,还要有一个铁面判官镇着才好。这样的人难选。冼敬也会想插手的,他手下的那群野猪,啧!”
陈枚虚心地请教:“那叔父的意思是?”
“我的办法,告诉了他,他也用不了。”
“您先说嘛!”
祝缨道:“杀。”
陈枚噎住了:“杀……那个……”
祝缨道:“我就说,他用不了。”
陈枚苦笑道:“岂止这一件事用不了?户部的姚尚书,也说,抑兼并的办法,他也用不了。杀了这一个,换上另一个,也是换汤不换药,一样的。何况这样做一定会开罪许多人,史上这么干的,最后无不被拿来平息众怒……”
祝缨双手一摊,道:“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是不做。我哪里比政事堂高明了?只不过是我真的会动手罢了。
回去告诉你父亲,想要不得罪人而办成事,是不可能的。梧州的盐场不大,产量本来就不多,我自己吃还不够,流出去的不会太多,让他不用太担心。他自己也做过刺史,难道不知道这些诸侯的把戏?被扎一针,就能哭得像被砍掉了胳膊。
让他放心,我还要守孝呢,近来不会再激怒陛下和朝廷的。”
陈枚就是要的这句话,当时陈萌对他说的是“求这祖宗别再惹事了!”
现在祖宗发话了,陈枚高兴地道谢,然后提供了一个情报:“邵俊似乎是奉了郑相公之命,他这一路十分用心。”
祝缨道:“这样么?那倒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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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邵俊睡了半天,午饭也没吃,下午醒来的时候,陈枚不在客馆,随从说他去逛集市了。邵俊于是也不吃饭,也不去集市,打扮一番,去祝府投帖求见祝缨。
他,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在小花厅里,祝缨请他坐下,等着这个年轻人先开口。
邵俊口称“使君”,说明了来意:“奉郑相公之命,有书信一封,还请过目。”
祝缨接了过来,问:“郑相公还好么?”
“除了冼相公,一切都好。”
祝缨笑了笑,又问郑府其他人:“夫人安好?”
“也好,正在张罗二娘的婚事。”
“哦?哪家才俊?”
“是阮家的公子。”邵俊答完,眼睛盯着信。
祝缨一挑眉,邵俊有点紧张,道:“郑相公说,请您看完信,给一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