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敬将祝缨带到户部,两人喝着茶,冼敬道:“说吧,什么时候能多给我点租子?”
祝缨笑道:“今天大人们都好爽快——不是说好了么?五年不纳租的,这才两年。”
“哼!都怕陛下真的动怒呢,敢不快么?——那你也不能太慢了!要快些推进,不然,五年五年的拖,要拖到什么时候?”
“都说了,这事儿得冷刺史也跟着出力呢!各府县之协调,都要刺史府。你就再多等等,你瞧,我现在只种了全县三分之二,都是大户,因为他们随得起种不好的损失。现在种好了,就显出来是大户获利,小户贫农反而没得到种麦的好处。大户已得几年之粮,贫农一年只有一季,这时候推广开来一并征税,是使贫者愈贫而富者愈富。这不是爱民之意,也不公平。”
冼敬道:“那你快点儿。”
“隔壁几个府县其实也已经有人试种了。”
“真的?”
“应该是吧。”祝缨说,她在周围的府县有同乡会馆,卖东西、勾兑钱款之外还兼收集一些情报。什么冒牌的橘子、试种的麦子之类,她都知道一些。仪阳府那儿,项乐家还比较熟,已知有人自己种了。
冼敬咧咧嘴:“我现在就把冷刺史一并请过来!”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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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云中午喝了点小酒,被薅到户部的时候还有点飘。冼敬不大看得惯他这个样子,先命人沏了酽茶给他醒酒,接着拿出舆图来摆在他的面前,继而对他讲宿麦。
冷云头痛欲裂,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回去召了各府县再安排。唔,三郎知道这事的,你同他讲。”
冼敬道:“这可使上下获益,刺史不该这么漫不经心。”
冷云苦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道:“侍郎,要放手让能干的人去做事。三郎这里做,有什么要我出面的就找我,我为他平息纷争不就得了?事必躬亲,既累自己,又误能人。就这样吧。”
他竟然说得十分有道理,冼敬一时与他无法沟通,恨不得自己是个吏部尚书给他……等等,如果一地之主官能做到冷云这样,竟然还是不错的?只要他能选对“能人”。
冼敬哑然。
冷云见他不说话了,拍拍屁股起来,道:“好啦,就这么讲定了。”他拍拍祝缨的肩膀,说:“你只管放手去干!不要有那么多的顾忌嘛!我都知道啦。”
他对冼敬拱拱手,冼敬下意识地还了一礼,抱着拳看着冷云走远,冼敬过头来看祝缨道:“他做了刺史之后就还是这样的?”
祝缨点点头。
冼敬道:“这可、这可……哎呀!他当他自己是什么?”
祝缨将他的拳头按下,道:“是刺史啊。也算可以了。”
冼敬吐出一口气,道:“真想狠狠训他一顿!”
“冷侯在家没少说他。可也就是这样了。”
“那咱们接着来说……”
祝缨与冼敬再说一回宿麦,又将这两年种植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拿出来与冼敬重修方案,又提了水、光照、肥之类的问题。将到落衙时,冼敬道:“今天先这样,明天咱们接着说。”
祝缨道:“好。”
回到家里,家中正在收拾礼物,乃是一些人白天过来递了帖子,又送礼物。金大娘子等人都来过了,又有温岳的妻子等人,都同张仙姑重续了友谊。温家又将这几年的账目拿了过来,米粮兑了铺子里的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