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光贯穿邪魔时,整个庙宇突然安静得可怕,琉璃瓦化作齑粉簌簌而落,褪色的红绸在虚空中燃烧,却没有任何灰烬落下。
香客们蜷缩在残垣间,手腕上的红线变成溃烂的伤口,不知谁先哭出了第一声,于是,此起彼伏,混着悲痛的哭声,响起来,冲淡了经年不散的檀腥。
瓦砾堆中腾起的烟尘像无数张挣扎的灰纱幔,混着残香的红雾在空中翻涌,断裂的房梁还在闷烧,焦黑的木料里渗出人脂般的浊泪,将整片废墟笼罩在腥甜的混沌里。
忽然有金芒刺破尘霾。
鹿闻笙的袍角最先从雾中浮现,暗纹锦缎上沾满香灰,却在照妖镜的辉光里流转出星河倒悬的碎芒。
他踏过遍地化为灰烬的红绸布,那些浸透人血的织物在靴底化作齑粉,扬起的尘粒被金光穿透,恍若万千浮游的萤虫。
小满呆呆看着鹿闻笙,他站在那里,身上有柔和的光,心底有什么在雀跃,像深冬冻土下苏醒的嫩芽顶开碎冰,只感觉心脏欢欣鼓舞,好像迎来了第一位神明。。。。。。
鹿闻笙的袍角拂过满地残烛,那些将熄未熄的火星突然跃起,在他衣摆绣着的白泽纹路上开出金红的花。
香灰混着血雾在他周身流转,像是被看不见的笔锋牵引,渐渐勾勒出星斗轨迹,余烬中飘起的不是青烟,而是细碎的金箔,落在那些溃烂的信徒伤口上,竟凝成金色的碎片。
手中的照妖镜映出万千幻影——每个信徒眼中都浮现着不同的神佛,却都长着他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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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分,最后一片金箔落在众人眉心。
鹿闻笙走过,那些缠绕着他的金丝突然伸出丝丝缕缕,轻轻系住了伏跪在地的民众的小指,使得他们战栗的心,渐渐趋于平和。
恍惚间瞧见天上昆仑雪崩的轰鸣,听闻海底铁链断裂的脆响,而眼前人袍角翻涌的云雾里,似乎正浮现出十万盏长明灯的光影。
尘雾终于散尽时,青年掌心的照妖镜已褪去青铜锈色。
镜缘缠绕的蟠螭纹活过来般游走着,将最后几缕黑气绞碎成青烟。
他束发的绸带不知何时断了,鸦青长发被气浪掀起又落下,发梢还沾着琉璃瞳炸裂时的晶屑。
那些晶屑在落地前化作流萤,照亮了满地褪色的长生牌位。
小满忽然发觉,鹿闻笙睫羽上沾着的根本不是灰尘——是细如芥子的梵文,正随着他眨眼簌簌坠落,没入地缝便开出更多白花。
所有视线都凝固在鹿闻笙身上,那些悬浮的金尘突然聚成光瀑,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恍若佛陀身后的圆光。
民众分明看见,当金光照亮他颈时,有光亮一闪而逝——就像被香火供奉了千年的神,在享受信徒跪拜时无意间泄露的本相。
无数张皲裂的唇还沾着呕出的黑血,此刻却在金芒里颤抖着翕动。
老妇攥着溃烂化脓的手腕,浑浊瞳孔里映着青年睫羽坠落的星火——那沾着人脂的银镯突然烫得惊人,熔化的蜡油渗进皮下溃烂的红线疤痕,倒像菩萨殿前燃了半辈子的长明灯,终于烧穿了她自欺的茧。
“原是我们眼珠子叫猪油蒙了。。。。。。”
瘫坐在断梁下的米铺掌柜突然蜷成虾米,额头死死抵着染血的莲花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