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随着刘澈踏出房门时,刚好碰见门口等候的沈南归,两人点头致意的动作刚好落入刘澈眼中,刘澈停下脚步,开口便要为他二人介绍,二人却道他们在京中便已相识。
自是相识的。若无沈南归前些日书信寄往九层台,言明三殿下在会稽郡亲身教难民正确的农作之法,大力嘉奖勤于耕作养蚕的农户,使会稽难民的情况在短短半月间焕然一新,顾琛也不会义无反顾地参与这场皇位更迭。
刘澈见二人相识,便自去收拾行李了,只留下二人慢慢叙旧。
二人虽相识,却也无旧可叙,顾琛原本要走,却被沈南归拦下。
“微臣只有一个问题。”沈南归说。
顾琛吸了口气,“沈御史不妨直言。”
沈南归的声音极低,也极压抑,“殿下她,为何非要杀了……殿下难道不知道,若此事败露,三殿下不会放过……”
弑君者,人人得而诛之。
顾琛目中黯淡,踌躇片刻才道:“这事,是我与你老师卢夫人共同的想法。皇位上的那位若仅仅被废,三殿下登基后将终日有肘腋之患,到时朝局不稳,这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沈南归咬紧牙关,“所以你们就选了她来动手!”
顾琛抬眸道:“这本就是殿下的主意,只是殿下当时高烧不退,恐思虑不周,才问了我们的意思。沈御史,你多虑了。”
沈南归沉默良久才道:“若事情败露呢。”
顾琛提步便走,“只要三殿下是清白的,即位后便不会再有人敢追溯往事。”
……
宜都王刘澈奉旨入京那日,显然没有顾琛携旨意出京那晚低调,或者说,经过近十日的全城戒严,全城的大臣和百姓已经能猜到一些苗头了。
更别提这位宜都王是当朝尚书令亲自迎回来的,这不是寻常进京面圣的流程,甚至不是皇帝病重需要亲王摄政的流程。
比较敏锐的一些勋贵世家,在看到刘澈的马车进京时,便明白宫中皇帝已经驾崩了。
出身世家的官员们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前方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无忧,又与临近之人相互交换了眼神,才对孙无忧开口道:“孙侍中,今晚王家大人要办酒宴,咱们一同去罢。”
孙无忧原本要推拒,可另一侧的大人也如此劝说,推拒不得,只好应道:“好吧,好吧,既有好兴致,那就聚聚吧。”
宜都王刘澈与尚书令顾琛、御史沈南归入京后,沿路不停,走中直道径直前往皇宫。
踏入宫门时,刘澈只觉得宫中远比他想象的凄清寂寥,无人指引,更无人迎接,唯有满身透着肃穆之气的九层台台间沿路列了两列,路的尽头是他近些夜晚常常梦到的金銮殿。
他回首与顾琛对视一眼,尽力驱散心头不安,率先朝前迈步。
行至一半,他又觉不对,转头问道:“我奉太后旨意回京,是否应该……先去拜见太后?”
顾琛垂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回道:“入京时禁军回报,皇太后忧思过度正处休养,三殿下且等到太后宣召时再前往拜见,即可。”
“那我们现在是……”刘澈有些迟疑。
顾琛淡笑道:“此刻宫中只有九层台驻守,无任何闲杂人等,三殿下舟车劳顿,尽可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