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周握刀的手有些滑,忍不住两手交替着握刀,目光却极力绕开人群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李纪,哪里去了。
正思忖着,便觉远处有道异样的目光带着杀意,谢行周侧眸瞧去,刚好与正牵强上马的李纪对视。
谢行周眉头一皱,大喝道:“别让他跑了!”
这一声暴喝,吓得本就踩不上马镫的李纪又是一哆嗦,恨恨地回首望他,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李纪眼见着厮杀愈演愈烈,来不及与之计较,奋力朝上一蹬爬上马背,还不等坐稳就催促着马儿前行,可战马哪是这般好驱使的,嘶鸣起扬个不停,李纪骑在那上面摇摇晃晃的,坐也坐不稳,下也下不来。
谢行周心中焦急如焚,一面是父亲,一面是他们做局所求的真相,他又如何能割舍一方?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骑就要远去,他额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迷得他睁不开眼。
刹那间,那一长箭带着独有的箭鸣,从另一方向破空而来,他几乎瞧不清那箭身,只觉一道虚影呼啸而过射中了战马,马儿吃痛,直接将那李纪摔下马来,不等李纪哀嚎连连,便听见从两侧山谷上传来的铁蹄声。
踏声之整齐,宛若少时旁观先帝于平原上举行的阅兵。谢行周压下心中震撼,顺势道:“援军到了!叔孙建,你还龟缩着,恐怕就带不走你的将士们了!”
李纪慌了神,援军?什么援军?
几千金武军一到,两方军队人数就几乎持平,何况如今居地势之优的,是秦姝。
山谷下方的魏军和骁骑巧妙的陷入僵持,谁人都清楚,此时若是再动,只会落了个全盘倾覆的下场。
叔孙建从西面半山腰的石壁后现身,面上一副温和之相,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直视东面山谷上的秦姝,笑道:“项安长公主,可是阁下?”
秦姝的目光从还在地上抱着腿哀嚎连连的李纪身上移开,朗声应道:“叔孙将军,你还真是不令本宫失望。”
叔孙建面色不大好看:“怎么,殿下是不是后悔,没有早点挑了我的手筋脚筋,还容我出来作乱了?”
秦姝闻之展颜一笑,摇摇头:“若是挑了将军的筋骨,今日本宫又如何能当众撕下那祸国罪臣的面皮?将军,事已至此,我拿回我的人,你收回你的兵,咱们谁都没有损失,你走吧。”
“诶。”叔孙建却从手边提起一张弓来,“殿下要拿回你的人,在下甘愿成全,可这山谷下面有一人,却算不得殿下的,可对?”
他的语调中带了一抹轻狂,手中动作却不停,已然开始瞄准,“在下替您处决了他可好。”
“你敢妄动?”
冷冽的女声不带一丝情感,叔孙建侧眸瞧去,只见那红衣女子已然箭在弦上,而箭锋指向之人,正是自己。
他笑得厉害:“怎么,这李纪在您眼里不是祸国罪臣吗?竟也舍不得?还是说,他死了,谢家的罪名就没法洗清了?”
他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只要谢家无法脱罪,就无法再领兵作战,刘宋失此臂膀,魏军的胜算才会大。
所以这李纪,他没法让她带回去。
李纪在下面本就因伤了腿而无法起身行走,却见着上方这两人已经是在明面上用自己的命做赌局,顿时惊慌得失了神:“别别杀我!我是钦差!我是大宋皇帝的钦差!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这两边的人都不是善茬,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随时死在他们的箭下。求生的本能,让他说话没了顾及:“殿下!别杀我,别杀我我是你皇兄的人啊,我若是死了,陛下定会降罪于你的!说服他说服他让他别杀我!”
秦姝却只管将箭头对准了叔孙建,连个眼神都不肯施舍李纪,他彻底慌了神,转头道:“叔孙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救了你是我救了你啊!你的将士们都在这,你要是杀了我,他们都会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的!是我,当初可是我把你从宋军大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