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珠乖顺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他看着是有话想说,那便总不好叫他仰头来看她,这点眼力见妙珠还是有的,所以,她跪倒在了他的脚边。
陈怀衡似没想到她今日还这般机灵,他呵笑了一声。
他这人不常笑,那张脸也因着冷冽叫人常常不敢直视,他若是笑了,那多半是在讥讽,可如今妙珠难得没从他的笑声中听到讽刺。
本来开了那么久的会议,又出了黄坚白那桩糟心事,陈怀衡的心情是不大好的。
不过看到这蠢笨的小宫女今日难得上道,陈怀衡心情不错,竟还难得笑出了声。
她就那样跪倚在他的腿边,他俯视着她,两人分明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陈怀衡竟觉那张脸近在咫尺。
陈怀衡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颌,让她的脸更加清晰了一些。
妙珠见他抬手,下意识想躲,但怕惹恼了他,硬生生才忍住了。
陈怀衡满意她的顺从,他道:“别怕。你是朕的人,好生服侍着,朕又要你的命做什么呢?”
他倒还没见过比她舒心一点的人呢。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要她的命。
陈怀衡还记得在那次寿宁宫见到妙珠的情境。
所有人都不敢动,唯独这个不老实的小宫女要偷偷去擦眼睛。他那个时候以为她是个不老实的人,可看清了她的相貌之后,又觉她大抵是最老实的人了。
二十四个人里头,独独她一眼就引起了他的心绪,那自然就要挑她了。
只是她日日在他面前这般惶恐,这也不是个事啊。
所以,他对她说。
别怕,朕要你的命能做什么呢。
妙珠被迫仰着脖颈,看着陈怀衡,他的声音带着素日不可见的柔顺,然而,那双眼也仍旧是那样没有情绪。
妙珠听着他的话,脊背仍旧绷得直直的,没有放松。
帝王随口许下的承诺,那是不大靠谱的,她有没有好好服侍,还不是全凭他说了算吗?哪天若是不小心惹恼了他,他马上就能要了她的命的。
可她也还是什么都不曾说,只是乖顺地“嗯”了一声。
她顺着陈怀衡的话说:“奴婢会好好服侍陛下,奴婢不怕。”
陈怀衡终于松开了手,妙珠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本以为是没事了,却又听他问道:“识字吗?”
妙珠道:“认得一点点。”
那些字自然不是在家里头认的,是跟裴嬷嬷进了宫以后学的。
裴嬷嬷她是十五岁就进的宫,十五岁前她也是不认字的,那字是在宫里头后来学的,嬷嬷是个上进的人,又碰上了贵人相助,所以后来也才能一步步走到如今。
嬷嬷认得些字,以前也教过妙珠和翠梅,翠梅嫌认字难,学了两天就不肯学了,嬷嬷气得打她手板,还是没用,翠梅不学了,嬷嬷便教妙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