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时候她只从旁人的口中听说皇上的无情残忍,可如今亲眼所见,才更觉骇人可怖,兔死狐悲,只怕自己也要落得那般下场。
妙珠丢下洒水壶,想先离开这处躲躲风头,卿云却从殿内出来,朝她走来。
卿云面上也带着愁容,她对妙珠道:“她犯错了,被陛下罚了,现下你进去服侍陛下,陛下正气头上,你小心些。”
妙珠双腿发软,下意识想要跪下求饶:“卿云姐姐,我。。。。。。我不行的,莫不如你找别人来吧。”
皇上现在正气头上,她过去岂不是找死,她岂不是白白要送出一条命去吗。
卿云皱眉看她:“现下就你在院子里头,你要我找谁去?别说胡话了,陛下等急了更要生怒,快跟着来。”
妙珠没法,紧咬了唇,跟在了卿云身后。
殿内放着冰鉴散着寒气,此间同殿外全然是两个世界,妙珠又热又寒,非但没觉殿内清爽,反倒如坠冰火两重天。
她看到陈怀衡正坐在床榻前,身上已披上了龙袍,腰间系带松散,墨发也还不曾束起,随意地散在身后,然而,许是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妙珠却不能从他的眉眼之间寻得怒气,只觉周遭浸着森森寒意。
殿里头除了皇帝外,还跪着一个小太监,手上拖着瑶盘,上头置着皇帝的冠冕、绶带等物,这人当是內侍监过来送衣物的太监。
妙珠见此情形,一时进退维谷,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卿云开口提醒她:“还愣着做些什么,快些上前服侍陛下。”
妙珠怕耽搁下去真要惹得皇上更恼,不敢耽搁,抬步上前,在他的身前跪下。
陈怀衡身上的龙涎香顷刻间便刺入她的鼻腔,妙珠紧抿着唇,脸上带着赴死般的认真,不敢抬头,从始至终视线都落在他面前的腰带上。
她冲他伸出了双手,动作小心认真,不敢碰到他的龙体,只小心用手拿起了他的那根悬于腰间的系带。
陈怀衡垂眸看着跪在眼前的宫女,他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见得她那乌黑的发顶,还有那纤长的眼睫。
如他所见,她整个人的皮肤都透着白皙,脸是,脖颈是,锁骨下的那片肌肤是,就连手指也是,透过肌肤似乎能窥见其下细密的血管,整个人连着血肉彻彻底底地暴露在眼前。
葱白的手指握着腰带。。。。。。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她的手指在发抖啊。
帝王服饰极为复杂,同寻常人的腰带也不大一样,好在妙珠先前在尚宫局学过怎么为皇上穿衣,然而,一开始都还好好的,只是太过紧张,头脑一下子变得空白一片,系着系着竟就忘了接下的动作。
越是紧张脑子空得越厉害,手指也开始跟着发颤了。
妙珠手上动作顿了许久,可陈怀衡竟也没有出言催促。
她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最后只得凭着模糊地记忆硬着头皮继续。
然而,许久不曾开口的帝王终于出了声。
“错喽,小蠢货。”
这道低磁的嗓音如同魔音一般传入了妙珠的耳朵,悚然涌上心头,她的头皮瞬间炸开,猛抬眼向陈怀衡看去,只见他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然眼中却并不曾见得丝毫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