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花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到底还是没告诉百合子:这是我最后一关了,过完我马上重获自由,而且这么多关以来我什么正事都没干过,就是躺着让我干爹带飞,如今这最后一关还有我前世老熟人帮我作弊,拉了你们这些人来当陪玩,我不通关简直天理难容。
不过这种大实话可不兴说。
柳不花只好奇地问谢印雪:“干爹,你有受影响吗?”
谢印雪颔首道:“有。”
柳不花嘀嘀咕咕,疑惑不已:“影响在哪呢?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谢印雪方才对待楚仪杨时所流露出的不屑与蔑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他就是这种情感淡漠,薄幸寡意的人,可除此以外,柳不花又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的起伏,所以柳不花不明白,谢印雪受的影响究竟呈现在哪个方面?
而在哪方面谢印雪自己却很清楚——他昨晚教步九照“狗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柳不花和辛天皓的情绪表现在欲望的放大上,他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被放大的是情欲,步九照现在又没在他们旁边,柳不花能看出来才怪了。
“不说这个了。”
这种跌份儿的事谢印雪不想深谈,“我现在想说一说,导致这场旱灾产生的凶兽是谁。”
当下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答案即将揭晓,楚仪杨紧张得将身体往谢印雪的方向倾去:“是谁?”
青年血色浅淡的唇瓣翕合着,吐出两个字:“薄鱼。”
“又东南三百里,曰女烝之山,其上无草木。石膏水出焉,而西注于鬲水,其中多薄鱼,其状如鳣鱼而一目,其音如欧,见则天下大旱。”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住话音,点漆般的眼眸焦距移动,定在百合子身上,嗓音和目光一样清冷,道明薄鱼在妖精客栈里伪装的身份:“也是百合子道长很熟悉的,鲛人薄郎。”
百合子瞳孔骤缩,不可置信道:“不可能!”
“谢道友,能说说你的判断依据吗?”
虞佳忆蹙着眉询问谢印雪,“为什么你会认为薄郎就是凶兽薄鱼,因为他名字里带个‘薄’字?”
谢印雪以前思索时会习惯性地转动腕间的梨花银镯,但这个副本中他的镯子没了,于是他只能改去转无名指上的素圈金戒,缓声说:“‘其状如鳣鱼而一目’是说,薄鱼形状与鳝鱼相似,只有一只眼睛,而薄郎右眼被纱布裹缠,只有左眼能够视物,符合薄鱼的外观——”
百合子急切地打断谢印雪:“你都说是被纱布裹缠,他说不定是眼睛受伤了才会这样的啊。”
谢印雪迎着她的视线,声音没有停滞,继续说:“另外薄鱼‘其音如欧’,是指他的叫声像人的呕吐声,我们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不需要我重复吧?”
百合子摇头,再度为薄郎辩解道:“当时绯衣雀妖死状恐怖瘆人,合窳也被步九照一剑弄死,我和虞佳忆被恶心在旁边呕吐,薄郎和我们两个一样,吐两声也很正常啊。”
“百合子。”
谢印雪唤她之名,声音凝肃,压迫感极强,“你的情绪被影响了,就像你对宣霆的厌恶被放大那样,你对薄郎的喜爱和维护也被放大了。”
很少有人能面对谢印雪这样的眼神而毫不退缩,可百合子却顶住了谢印雪刻意释放的压制力与他对视:“不,我很清醒,很理智。”
少女的眼中没有畏惧、退怯等情绪,只有坚定和怀疑:“你这两个理由站得住脚,但我的反驳也站得住,你不会用这种能够被我反驳的理由来确定薄郎的凶兽身份,他身上一定还有某个点,能让你断定他就是凶兽,你把那个点说出来,我就信你。”